男人长发以玉钗简单固定住,英气勃勃的剑眉,细挺流畅的鼻梁,他的眼睛从侧面看起来温顺很多,像一匹栖息着的幼狼。

他非凡的英俊是大漠的狂沙,是玉门关外飘扬的柳叶,即使落魄如斯,也丝毫不损风姿。

他玻璃一般好看的眼珠注视着鸟窝里几只嗷嗷待哺的大嘴,这是一窝小麻雀,昨夜风雨如晦,倒是没注意到它们。

小麻雀的身侧,从石壁中长出了一小从青草,青麦离离,在熹微的天光中倔强而又可爱。

“既然自己命都这么硬了,何不努力再活一次?”明月辉蓦然开口,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青草。

“你看就是一花一鸟也为了尝这世间辛酸苦辣而拼尽全力存活,人未尝不可将眼界放远,不拘泥于一时的成败困苦?”

这人昨日那样,分明是不想活了,想要自尽的。

她想好歹也救了人,不妨从心底劝一劝,有什么坎不是时间能够抹平的呢?

那男人一愣,旋即嘴角轻嗤,“你懂什么?”

眼珠转过来,恢复了以往的锐利与冷漠,犹如一块冥顽不灵的硬石头。

倒是个有脾气的主,她是好心灌碗鸡汤,想拉他脱苦海悟兰因,没想到反倒被将了一军。

明月辉一口气噎在胸口,不上不下,早知道就不客气地放毒鸡汤了。

“我懂什么?你们这满月军攻陷洛阳当天,老娘正乘着花轿走在成亲路上!”明月辉双臂一抱,妙目睁圆。

男人隔了一下。

“还没看出,你已是妇人。”男人看不清表情,蝶翅一般的睫毛在天光中落下麦浪。

他可能想到了昨晚的一些情景,又可能想到了别的什么。

明月辉倒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她整个人再度沉浸到往事中。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自己才穿过来那一天的事情,隔着帘子那人灼热的呼吸,一些不该有的期望,还有两个不顾一切私奔的身影。

“后……后来呢,你与你丈夫失散了?”男人斟酌着问道。

“那本要娶我的混球跑路了……”她呼吸急促起来,手指不觉地抓住了下裙,“还拉着他那女扮男装的小厮!”

男人微微睁大了眼,这个故事似乎在他脑海里完完整整过了一圈,半响他嘴角意味深长地勾了勾。

……

明月辉二人要去颍川,男人没明说自己的目的地,却也跟着她们一起上了路。

因他满月军的身份,陈凉真对他忌惮非常。

很快,三人行到了水源处稍作休息。

“娘子饿了么,凉真这里有饼。”陈凉真伺候完明月辉用柳枝漱了口,献宝似地掏出一块素饼递了过去。

小姑娘很有防范意识,故意背着那拖下了盔甲的白衣男人。

明月辉咬了一口,“包里不是还有剩么,给人家几个。”

陈凉真咬唇,“咱们这点粮食一路要挨到阳城,哪里还够一个大男人吃。”

“拿出来。”明月辉瞪了她一眼,人都跟着一路了,这时候还贪一个饼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