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纷云只是粗粗翻阅,便茫然了。在她眼里,病患虽是一样的,但看过卷宗的记载之后,她一时竟不知自己该不该救这名魔族。
若不救,便要背负因果离开;若救,她又怎对得起拼上性命重伤暮青重的那些死者?
她看得心里难受,莲衣捧着手记,也看得不太愉快。
她现在相信重朔当真是修无情道的,当时明明稍微迁就一下暮青重,暮青重便不会入魔。
重朔自己是无情,可她的情种好巧不巧种进了暮青重心里,一人一魔都是悲剧,一个不懂何谓情,面对示好只觉厌烦,另一个拼命努力也得不到注意,矛盾长年累月积攒下来,暮青重就堕魔了。
关于暮青重堕魔之后的情况,莲衣并没有看到多少,只看到重朔决定以毕生修为镇压暮青重,希望她能在封印下消去妄念、不再作恶,记载便结束了,也许是那时重朔太过繁忙,只是匆匆交代完如何镇压暮青重,便以身殉道,从容赴死去了。
不过单从手记来看,重朔似乎并不是全然无情。作为一个话本爱好者,莲衣觉得这本手记可以反复看几遍,仔细揣摩揣摩,没准能发现重朔当年隐藏在里面的真正内容。
看罢手记,莲衣退出灵识,正要和柳纷云互换灵笺,却见柳纷云握着灵笺发呆,忍不住用手肘轻轻碰了她一下,“在想什么呢?”
“……衣衣,你觉得医师该医恶人吗?”柳纷云问她。
莲衣眨了眨眼,故意反问:“你是司医神,心里早该有答案了,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柳纷云叹了口气,“我并不是因为医了许多人,才被授予这个神职。”实际上,她的临床经验还是在医院实习和在流织国做学徒时积累的。
“那你只管救你认为该救的人。”莲衣从她手中拿过卷宗,和手记一起放回原位,悠悠道,“所以,你还是要亲自回禁地?”
见柳纷云一愣,莲衣缓缓解释:“你都把药制好了,若是决定委托重云去送药,就不会问这种问题。”
柳纷云张了张口,面对猫猫那双幽蓝眸的凝视,又想起重云的那番劝说,话到嘴边,只剩下一句“对不起”。
“你也知道对不起我呀?”莲衣似笑非笑,凑过去轻声问,“你究竟是在怕背负因果离开,还是在惦念医者的责任?”
热息拂在柳纷云耳中,柳纷云垂眸,去牵她的手,道:“我怕背负因果离开,会牵连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