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田也产粮,且一般收入帝王私库,若遇上天灾、或是祭祀,亦或者战争,籍田的产出便会被拿出来,填入这些事情中。这次她过来太仓司,便是为了将去冬未来得及登入册子的粮食做一个交接,由太仓令派人去将之运走妥善存放,没想到却恰好遇上了春粮不够的事情。
这头,小属官领着卫初宴往里走,行至一间房外,远远听见里边传来一道有些暴躁的女声,是现任太仓令张崇梅的。
“籍田?籍田的粮食是不能动的,天子私库之物,动了你有几个脑袋去砍的?你还差人将她请过来,是嫌我这脸还丢的不够吗?她卫初宴任太仓令时,可没遇上过这般棘手的问题!难道她还能因此来看我的笑话吗!”这话说的不对,今日只是春粮不够而已,听说少的也不多,而卫初宴在任时,比之更严重的问题也有过的。
“大人……”
前方引路的官员停下来,不知所措地看向卫初宴。他原本在小卫大人手下做事,后来卫大人走了,调来这位张大人,听说张大人背景比卫大人要深厚的多,否则也不会将卫大人挤走了,然而他这次奉命来请卫大人,却不是为了让两位大人打起来,而是单单想要解决春粮的问题而已。
卫初宴好脾气地笑笑,自眼神中透出一股高洁大度来:“无碍。”
她往远处退了一些,让里边的责骂声远离了她,倒不是她不堪受骂,只是听墙根是小人行径,卫初宴是瞧不上的。她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期间那属官感激地谢过她,匆匆进去了,里边立刻便消停了,紧接着走出来一个红唇削薄的女子来,那就是那位张大人了。
穿着太仓令官袍的女人见到她,仿佛很高兴,走过来与她抱了抱,丝毫看不出之前发怒的痕迹。卫初宴被她身上的脂粉味熏的皱了皱鼻子,面上也还是笑着与她打了招呼,没有再管春粮的事情,只是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张大人原先也得知过消息的,这时揶揄地笑了下,眼神深处暗含恶意:“这等小事也要劳烦卫大人亲自来一趟,籍田司那边,可真不容易。辛苦卫大人了,若是籍田司缺属官的话,我这里可以拨派几个去帮忙。”
这是在暗讽籍田司没有太仓司重要,连属官都养不起几个,然而卫初宴既然能在太仓令上做满一年,便不会被这区区几句话激了,她笑笑,眉头都不皱一下地道:“那便多谢张大人了,正巧明日要播种,可要劳您多派一些人过去才是。”
她这话使得张崇梅脸色一变,心中涌上一股后悔的感觉来,正欲讽刺她真是不客气,却听卫初宴道:“原本我也觉得这样是否太不客气了,然则你我同为大司农手下的官员,本就是一荣俱荣的关系,况我也曾担任太仓令,与这里的属官,都还有些情谊,便是单单当做朋友,去帮帮我的忙,也算是全了那一年共事的情谊,张大人,真是谢谢您,为我们考虑的如此周到。”
张崇梅喉中哽了一口血,偏生又吐不出来,只得僵着脸应了,卫初宴自然又是挂着纯良的笑,一阵感谢,弄的张崇梅胸口更闷。
一旁属官看着则是又好气又好笑,开春呢!正是忙碌的时候,又遇上了春粮不足的问题,他们从别司调派人手还来不及,偏偏这位愣头青张大人,张嘴便把人往外边送,偏偏又遇上个聪慧机敏的卫大人,叫他们阻止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