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跑到了临近的院子里。蔺泊舟示意棋伴在棋盘上敲下一子,缓缓站起身,留下宣和帝思索这突然变得紧张的棋局。
他神色沉静,拖曳着雪白的衣袍走到了门口的位置。
裴希夷站在那里,悄悄抬头看蔺泊舟的脸色。
“陛下,他全是一派胡言,故意让你放松警惕,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其实——”
崔朗终于走到了台阶下,他一抬头,蔺泊舟站在台阶上四五步的距离。
男人的身量很高,影子垂落下来,挡住了崔朗面前的光亮。
崔朗满头大汗,头发散乱,额头泌出晶莹的汗滴,瞳孔微微缩着,整个像是戒备至极。
而蔺泊舟双目被白纱覆盖,看不清眉眼的情绪,但鼻梁高挺,唇瓣犀薄,身上自带一股皇室血统的矜贵傲慢之气,光是站在这里,身姿就足以让普通人臣服。
崔朗后背发凉,喉头打结。
他曾在山野的禅院,和一个道人相遇,学过望气之术。
现在站在这里的蔺泊舟,和坐在棋盘前冥思苦想的宣和帝,两道人影,君臣之别,按理说很轻易能辨别出身份,可崔朗现在仰视着他,竟然觉得蔺泊舟才应该是坐在龙椅上的九五至尊。
崔朗喉结轻轻颤抖着。
……而上次在灯会画舫见到他,同样的蔺泊舟,并没有现在的气势……这阴沉果决残忍嗜杀的帝王之气。
难以言喻的恐惧弥漫上来,崔朗目眦欲裂:“蔺泊舟,你竟然有——”
不臣之心。
四个字没说出口。
当他叫出蔺泊舟三个字时,听到了“呲——”一声金属撞击的音效,再说下一个字,腹部漫上了一层痛楚,越说,腹部越痛,直到疼痛开始阻止他说出下一个完整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