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厄姆先生,请问你怎么看奥赛罗掐死苔丝德蒙娜?你觉得这是伊阿古的罪;还是得由轻信的奥赛罗负全责;或者因为苔丝德蒙娜存在行为不端,才使得她的丈夫不愿意相信她;又或是苔丝德蒙娜有眼无珠,不能及时看出猜忌的奥赛罗的改变?这个悲剧是偶然的,还是必然会发生?因为两个人的感情基础是以个人幸福为中心的利己主义爱情观念?”(注)

乔治·格雷厄姆眼睁睁看着这位方才还腼腆少语的小姐流利的说出这一大串。不等他回过神,玛丽又继续道:

“格雷厄姆先生,请问你怎么看约翰·洛克先生的经验主义思想?你同意他在《人类理解论》里所说:人的心灵开始时就像一块‘白板’这种认知吗?伦敦的一些学者批评洛克先生的自由主义理论激励了美国独立和法国大革命,是这些混乱的源头,你觉得呢?”(注②)

军官先生眼睛都直了,他试图打断这位小姐的话。但小姐们有时候必定是固执任性的,绅士们合该体谅。

于是。

“最后一个问题,格雷厄姆先生。你怎么看尤迪特砍掉了荷罗孚尼头?你认为是荷罗孚尼太过愚蠢,还是尤迪特尤为坚毅果敢?或者,你也认同这根本在于男士们总是轻视女人,他们给所有女人下的定义就是善良驯服,所以活该死在敌方的女性手里——哦,当然,这是我的一点小小看法,你不用理会,你请尽管痛快说出你自己的看法。”(注③)

乔治·格雷厄姆惊呆了。什么奥赛罗、霍布斯和尤迪特,他根本听不懂玛丽在说什么。这太荒谬啦!格雷厄姆先生额头冒汗,掐死?法兰西大革命?砍头?

军官先生忽然脖子凉丝丝的,他惊慌失措的站起身,勉强应付一句:“抱歉,玛丽小姐,我有些不胜酒力,失陪了!”

丢下这句话,格雷厄姆就很没风度的从宴会上先离开了。

“格雷厄姆先生怎么啦?”菲利普斯姨妈连忙过来问。

玛丽微蹙眉头,“大概是累了,我看他有些不舒服。”

格雷厄姆姨妈很不满,她嚷道:“这可太不幸啦。格雷厄姆先生看起来高大强壮,没想到身体这样虚弱!”这种不中用的先生绝不可能成为她的外甥女婿。

一直暗暗关注姐妹的吉蒂和莉迪亚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等菲利普斯姨妈回到牌桌上,莉迪亚和吉蒂都走过来,好像要劝慰被失礼对待的姐妹一样。

“你跟他说什么了?”吉蒂小声问。

玛丽抿了一口茶水,百无聊赖的道:“莎士比亚的《奥赛罗》,英格兰最有影响力的哲学家约翰·洛克先生,还有圣经中的女英雄尤迪特——他连圣经故事都不知道,据说还曾在剑桥大学求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