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我有骇您的,也只有这些。
但倘若,真给我做个套子,叫我钻进去,大一点不行,小一点也不许,那您该知道我的脾性的。
退一万步讲,我当真不是你们章家的人,那才可笑。
真真应了那句话,反认他乡是故乡。(注1)
“郁云,你验了,才是对你母亲的不敬。”
“爷爷,您在害怕?”当然害怕,那一摊子事,得姓章,但又不是但凡姓个章就行。
章仲英良久沉默,他把手里的人名章作归还给郁云的样子,“金簪子掉在井里,有你的只是有你的。”(注2)
他问郁云,我说得够明白了吗?
但一点,“圆圆的事,我还是不同意。”
“爷爷,我知道你忌讳什么。我还有兰舟,再不济,我自有叫你满意的办法。我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是且不是,都在替章家殚精竭虑啊。
“郁云!”
章郁云再严正不过的神色,眼底无限清明,他向来是个走一步算十步的人,“可是也只能算到第十步,再远了去,人会失去做人本身喜怒哀乐的意义。”
他朝爷爷坦诚,总之,他的十步之内,没有任何想放弃圆圆的念头。
今天这遭,说他忤逆也好、逼宫也罢,他不想梁京因为喜欢他而遭任何罪过,无论最后她能不能侥幸和他走到底。
他母亲当年没能得到的公平与爱,他希望能弥补给自己的爱人。
或者该是,他想学学好好爱人的本事。
末了,章郁云认同爷爷的话。您说得对,我去验,对我母亲来说,是一种侮辱。我也相信,倘若我不是章家的,她会把我送回江家去。
才舍不得我一个人在这,暗无天日。
*
章郁云在光华寺给母亲供奉着一盏长明灯。
相比墓前,他更愿意来这里。
墓前太多世故要看,比如他父亲、继母,比如江家的舅舅。
前者假惺惺,当差事了;
后者意难平,当包袱背。
都不如这里落得个清净。
在墓园那里,晏云因为医院有事,匆匆拜祭后就要下山去,临走前他说笑,我叫我身边关注乐小姐的同事都取关她了。
“支持我?”章郁云无可无不可。
“这女人忒歹毒。”
“话说,要是知道有下半场,我那晚就不该那么早走。”晏云再玩笑。
话锋一转,“大哥,你信吗?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好的。”
“在你母亲面前,我不会说假话的。”晏云也有晏云的骄傲,他知道章家的生计全是大哥在操持,他也知道爷爷看重大哥,远远超过父亲叠加他,因为章郁云在,章氏那一摊子事才转得起来。但终究兄弟俩有难抛的根系,晏云说,他能做到的最大支持就是不反对了。
不反对,人难得的真情实感。
“我在梁家百日宴上,逗她说话,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有没有传言的那么严重,可是她全程在和一个人眼神闪躲,一边看一边逃,少女心事简直了,你猜她在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