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突兀,但我还是想说,在虚圈的这段日子大抵是我这辈子过的最轻松的时日。前路已定,只消等待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即可;往事已了,再无需要我插手的余地。这实在再好不过了。
当我玩腻了沙子,开始用为数不多的纸张叠纸玩的时候,他回来了——带着满身风沙。知道我现在新生的皮肤总是经不住沙子的摩擦,他每次回来后都会将身上的沙尘抖净,换一身衣物再靠近我。这次也是如此。
直到他坐在我身边时,我才放下手中折了一半的纸,给他倒了杯茶。
“封印要破了。”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才慢慢地开口,随后他将茶杯放了下来,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怎么样了?”我又拿起那张折了一半的纸张继续叠着玩,头也没抬。
“差不多了。”他伸出手,掌心中赫然是已经被吸收殆尽的道心,灰黑色的球体早已褪去它原本的色彩,显露出微微透明的颜色,还有其中遍布的裂纹。
我伸出手微微拨了拨那颗道心,悄无声息间,它便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像一地散碎的星光,又在瞬间化作白沙,从他的手掌缝隙间滑落。
我“啪”地一下用力打了一下他的手,手掌应声歪斜,那些细碎的白沙便窸窸窣窣地铺了满桌,又被我随手拂到地上。
“差不多了就好。”我继续叠着手中那张纸,“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话问出口,却半晌没有人应答。直到我征询似的抬头看着他,才发现他一直盯着我没说话,我歪了歪头,明显地表示出我的疑惑,疑惑他为何不回答我。
他这才开口:“明天吧。”
说着他伸手将我耳边散落下来的长发别到耳后:“你的头发好像又变长了?”
“是啊。”我微微侧头,方便他的动作,嘴上的话语也没停下,“毕竟天天对着曾经的我嘛!我觉得他那一头长发还挺好看的。”
一旦承认了被封印的心魔代表着曾经的我,我的灵魂也在缓缓贴近他的模样,头发在变长,心境也在变化,少了几分忍者的隐忍杀伐,反而多出了几分修道者的漠视红尘,然而我却明明白白地知道,我既非忍者,也非修道者。也许我现在的状态才是最好的,我即是我,无论我曾经历过什么,无论我曾经是什么身份,现在的我才是最真实的自我。
“要我帮你束起来吗?”侧头间另一侧的长发又滑落下来,他索性起身站到我身后,双手拢住那头长发,询问道。
“随你。”我微微点头,任由他在身后慢悠悠地帮我束发。
然而束好的头发却并未像那个心魔那样扎成高高的马尾,反而从脑后开始编成了一根发辫。我随手朝脑后一抓,将半截发辫抓到身前,又看了看他一头毛糙的长发。编成发辫之后的白发看着就更少了,比之他的头发少了数倍,恐怕连他一半的发量也没有。
我只瞄了一眼他的头发,他就知道我在看什么了,将我的发辫重新拨到脑后,冲我笑道:“别看了,只有这么一点头发,这就是平常想太多的后果。”
明明是遗传的!我不信他不知道,但他居然还敢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