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晴朗的少年声音。

“快点回答我啊!你没事吧!”

是枝醒来了。

此刻她正站立在枯井里,脚踩着盘虬纠结的荆棘枝。

抬起头,阴沉的天是小小的圆形,遥远得触不可及。神情紧张的五条觉站在井的边缘,急得脸都红了,可是枝都没有听到他靠近的声音。

是枝好像也没有见过他如此焦躁的模样。她印象中的五条觉永远是冷静平淡的,为人也谦和,浑然是少年老成的模样。但此刻倒好像更像是一个合格的十三岁小孩了,看起来甚至好像还有点生气了似的。

居然不小心惹六眼生气了,这可是大事一桩。是枝赶紧扬起不好意思的笑,笨拙地“嘿嘿”了好几声。

“我都叫了你好几声了,你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做梦了……”

五条觉蹙起眉头:“站着都能睡着吗?”

是枝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了,只好继续笑着,看得井边的五条觉只想叹气。他扯了扯垂在井边的绳子,粗麻绳的另一段系在是枝的腰上。

“抓好了,我拉你上来。”

“谢谢啦!”

是枝把腰上的绳结系紧了一点。恰是在这时,她注意到了藏在荆棘丛里的什么东西。她急忙叫停了五条觉的动作,俯低身子,探向那个小小的银色物什。

那东西藏得太深了。指尖愈发探入,便有更多尖锐的刺划过她的手。脆弱的肌肤被划开了数道口子,刺的尖端被染成了湿漉漉的色泽。

但她拿到了它——一枚银色的戒指。

为什么井底会有戒指呢?是枝完全回答不出来。说到底,她连井底长出荆棘的原因都不知道。

“也许是什么人丢进去的吧。我不觉得会有人会不小心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落在如此偏僻的地方。”

这是五条觉的猜测。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可她却不敢直白地苟同。

她仔细打量着这枚戒指。在并不明亮的日光下,她看到了刻在戒指内侧的奇怪文字。她想这应该是洋文,可惜她根本不识洋文,只好拜托了舶来品小店的那位留洋读过书的店主帮忙解答。

他说,刻在戒指里的文字是“Satoru&Koreyuki”,似乎是某两个人的名字。

“satoru”的话,写成汉字可以是“觉”或者是“悟”。如果拆分成更多的音节,可以变成各种各样的名字。“koreyuki”能写成怎样的名字,是枝倒是有些难以想到。

“这也许是婚戒之类的东西吧。”

当是枝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五条觉是这么说的。

他提着半桶水,一瓢一瓢地为栽在庭院角落的绣球花洒水。这几株绣球花是小时候他们一起种的,仔细算来似乎已经有七八年了,是贪忙碌童年中难得的鲜艳回忆。打理花草理应是家仆的工作,唯独这丛绣球花一直以来都是由五条觉打理的。

是枝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剪去细长的茎下方的枯叶,指尖沾染到了泥土也丝毫没有在意。绣球花的花苞已经透出了一点鲜艳的颜色,想来再过几天就能够完全盛开了。

“为什么是婚戒?唔……婚戒是什么?”

“就是代表婚姻契约的一种东西,是西方的习俗。”他把枯叶埋进土中,“你说戒指里刻了两个名字,我忍不住便就想起了婚戒。你想啊,‘koreyuki’不是很像女性的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