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她已经无心去猜测是谁发现了这个秘密——就算知道答案也没用。
已经无法挽回了,所有人都死了。
“还有一部分八重家的人没有被处死。他们全部都是看不到诅咒的非术师。”他说,“但他们没有资格再留在这里了。他们会被驱逐至和歌山……我早晨才被告知了所有的事,而这是我唯一来得及做出的决定。现在,我以五条家家主的身份问你,你意识到自己犯下了怎样的过错吗?”
是枝想笑。她扯着嘴角,发出了几声不像样的哼声。
“事到如今还问我这个……”
“不要说这种话!”他的声音回荡在井中,“别想太多,只要回答我,你知道自己错了吗?”
原来这不是狠厉的质问,只是他的表情有点扭曲而已。他简直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才问出了这样的话。
是枝很累了,视线不知何时已然变得很是朦胧。她眨了眨眼,在这短暂的刹那,她想了很多。
想起了掉落的头颅和喷溅的血,想起母亲握着她的手说人类的希望是一代一代延续下去的。
可是她已经没有希望了,她也斩断了其他人的希望。这一定是最大的罪过。
“是我的错……”她的双唇颤动着,“全部……都是我的错。”
“那就好。只要你说出这句话就足够了。”他像是松了一口气,“我会想办法让你离开这里的。不用感到害怕,你不会死在这个地方。”
“别在将死之人面前说谎。”
“这不是谎话!”他的声音急切而尖锐,像极了愤怒,“我可曾骗过你?”
“……没有。”
五条觉从来没有骗过她。
“我绝对能救你出来。你没有伤害任何人,于情于理都不该面临死的责罚。对不起,我没有来得及救下更多的人,但我一定要救你。你不会死!”
他说得那么认真,是枝几乎都快要相信了。她知道五条觉没有在说谎,只是这件事是绝不可能实现的。
没有人认为她值得活下去,就连她自己也这么觉得。
只有五条觉在不停地说着,她的过错并不是无法饶恕——只有他一个人这么认为而已。
是枝听得倦了。
“你明明知道我在做多么糟糕的事,可是你没有阻止我。为什么?”
“就算是阻止了,也不一定有用吧。”他自嘲地笑了笑,“以前,我告诉你不要下到井底,我也说了那会很危险,但你依然会为了知晓荆棘为何生长而进入井中。你总是这样,一往无前而胆大。所以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
“我会的。如果是你告诉我不该这么做的话……我一定会停下。”
他似乎是怔住了,许久之后,才吐出僵硬的一句“对不起”。
其实是枝不想听他的道歉。她只是想着,如果在那个雨日,他可以问出“为什么”就好了,那么此刻他就不用说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