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都曾经生下过拥有咒术天赋的孩子了吗,再生一次不就好了?这样八重家的术式就可以继续传下去了啊!这不就如你们所愿?”
她又想笑了,尤其是当看到他们僵硬吃瘪的表情时。
她知道他们一定会反驳的。在他们说些什么之前,她又用尖锐的话语堵住了他们的嘴:
“明明对八重家的事情一无所知,却偏要装作很在乎的模样,说着想要被承认之类的话。鹦鹉学舌,真有意思。你们到底是被谁的理想荼毒了?你们是真的很想要离开这座岛吗?”
没人回答,也许是他们从来就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而曾是家主的老爷子依旧是张着嘴坐在餐桌旁,只是一团呼吸着的死肉。
是之不想再说什么了。她想,她应该给长辈们留下一点尊严而已。
虽说他们绝大部分的尊严都已经被她击碎了。
礼貌地鞠一躬,拿起老爷子的刀与拐杖,是之离开了这里,一路走向海岸边的港口。
如果快一点的话,天黑之前应该能回到家。路上可以去车站附近的快餐店买些东西当晚饭,也可以去楼下便利店买杯果酒。
现在真的很想喝酒。不过不是因为心情很糟糕——也不是因为心情很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应该算是怎么回事。
在海岸边等了几分钟,空载的轮船缓缓驶来,恰是她来时乘的那艘。
船只的靠近带来了一阵分外强劲的海风,吹乱了是之的短发,她没有在意。当身后响起某人的呼唤声时,她依然不在意。
直到她的手被紧紧握住,她才不得不给出反应。
“是之……”
一路跑来,气喘吁吁的父亲不得不停下休息一会儿,才能继续把话说下去。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咒术师,也不觉得你非要打败那个咒灵,为所有人复仇不可。你想要回东京去,我不会阻拦你。我只希望……只希望,你可以再回到这个家。”
他的手颤抖着。这个在是之二十九年人生中始终温和又普通的男人,流下了眼泪,颤抖的声音像是卑微的哀求。
“是之,你要记得,你永远、永远是我的女儿。不管他们说什么,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不管八重家的未来会怎么样……这种事我不在乎!回来吧,我的女儿,你一定要回来。”
是之垂下眼眸,看着父亲紧握自己的左手——义肢的左手。
什么也感觉不到,勉强能感知到父亲激动的颤栗,但那是因为义肢颤抖了起来而已,拉扯着她的神经,意外的竟然有点疼。
是之始终是冷淡的表情,一言不发。轮船缓缓到港,投下的阴影将是之笼罩,而父亲依然站立在阳光下。
光与暗的这条鲜明界限,恰好就在他们交叠的掌中。
“请……”
她抽出了手,话语平静得近乎冷漠。
“请不要,对我施加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