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托尼的记忆里,他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离开,甚至于玛利亚和霍华德的死,都是别人转告给他的——车祸,无一生还。
梦里的托尼选择了另一条人生线,他没有因为和霍华德闹别扭的缘故就留在家中,而是跟随着他们一起上了车。
他坐在后座,周围的景色雾蒙蒙的,模糊的思维无法将它们清晰准确的还原。他贪婪地盯着副驾驶上的玛利亚,在梦境里,她还是那么美好,托尼只看到她从前座露出的小半截侧脸,车外的光影不断地闪烁而过,玛利亚像是发着光,单单只是这样和玛利亚共处一室,托尼就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悲剧的发生就像他看到的视频那样,车子撞到树上,霍华德被那个有着钢铁手臂的那人拖出去,一击致命,而玛利亚,他的妈妈,在哭泣声中被了解了生命。
他愤怒地嘶吼,他感觉到自己面颊上流淌的泪,他的手都快挣断了,看着那个面容冷峻的男人,他在座位上无法动弹,像是一个被拷在电椅上的囚犯,无能为力,亲眼见证着自己的悲剧。
这个人是巴恩斯,霍华德那个老家伙经常挂在嘴边的美国队长的亲密战友,面前的人没有丝毫英雄的模样,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托尼被困在座椅上,他感到自己的胸腔像是要被挤出喉咙,他的头脑被愤怒与伤痛点燃,思维被炸裂,只有零星的理智在脑海中游荡,巨大的窒息感排山倒海的向他涌来,他深吸气,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吐出。
痛苦。
他的手指开始发青,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他痛苦的弯下腰,余光看到那个穿着九头蛇制服的男人无视了他的存在,已经跨上了摩托车。
“该死的!你他妈给我回来!见鬼!”他在原地大声的嘶吼,但音量却像蚊子从窗外飞过一样,毫不起眼。
他看着那个杀手渐渐远去的身影,终于能从地板上抬起脚,然而整个车突然翻转过来,地震一般的地动山摇让他左右晃动。
“托尼!”惊雷般的声音从空中响起,托尼猛地一颤,从梦中惊醒。
面前是穿着睡衣的江越年,他光着脚站在沙发前,脚趾尖微微蜷缩,像是有点凉。他的睡衣是淡蓝色的,上面是一个个小草莓——佩珀的审美,让托尼感到神奇的是江越年只是象征性的抗议了一下,然后就坦然的穿上了——托尼表示自己假装没看见江越年喜滋滋的神情。
总之这个衣服有点过分可爱,像是点缀着草莓的奶油蛋糕,江越年这个大男生穿上居然也没有任何违和感,托尼也就没说什么。
江越年的黑发卷翘着,露出光洁的额头,白得像是香草冰激凌做的,脸颊两侧还带着睡醒后的红晕,眼睛惺忪的半垂着。
托尼起身,他发现自己还躺在沙发上,连衣服都还是昨天那身,沾满了鲜血和泥土,脏的要命,酸味和血的咸腥混合着,他差点没被自己熏得背过气,赶忙招呼小笨手给他拿件新衣服。
看到托尼从噩梦中清醒过来,还没睡够的江越年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江?”托尼可算是清醒了,他伸了个懒腰,被自己浑身的酸痛刺激得差点没闪了腰,“你在这儿干嘛?”
江越年晃晃脑袋,跟一只黑毛的猎犬一样,头发蓬松的抖动,“你刚才梦到什么了?”
视线偏移到下方,然后又虚张声势的移回来,有个常识是这么告诉人们的:撒谎的人总是不敢注视对方的眼睛,因为心虚。但事实并非如此,当一个人想要撒谎时,他反而会认真的盯着你的眼睛,因为他想用这种没什么科学依据的方式证明自己的理直气壮,同时,他在认真观察你是否相信了他的谎话。托尼这个画蛇添足的举动让江越年确信他并不是单纯的做了一个噩梦,他一定在梦中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