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必须要知道和尚到底中没中毒,不确信无疑,如何回去复命?

如果和尚没有中毒,那总归他只是守门,又不伤人,自己三人受命在外,就守在周围有何不可?而如果和尚中了毒,那便要瞧瞧他是快死了,还是很撑得住。

快死了,就趁他病要他命,再将屋子里的人也一并杀了。

如果他很撑得住,那才需要仔细考虑考虑——

他是真的不杀人,还是十分惜命,想先疗毒呢?

将心比心,如果是他,他不仅不会走,反倒可能偷偷杀一个回马枪。

这是最适合试探虚实的办法。

方天至决定做戏做全套。

他正想到这里,忽而若有所觉,睁眼一看,沈眠正神容苍白地跪坐在旁,怔怔地注视着自己。她睫毛上挂着泪,双眸那样清澈动人,仿佛两孔清泉里浸着一对儿黑色珍珠。

方天至向她微微一笑。

沈眠颤声轻问:“你……你还好吗?”说着两行泪珠便滚落到腮边,“那些侍卫都快死了……你……你会不会……”说着竟情难自制一般,呜地一声向他肩上伏来。

方天至吓了一跳,立时按住她手臂道:“沈施主且安坐,贫僧并无大碍。”

沈眠只觉他手上传来一道柔劲,将她向后轻轻一拂,整个人不由自主便坐回了原处。她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只哭着痴痴道,“你说什么?你不要死。”

方天至无奈道:“你不要害怕。”他语气柔和,但本心固守,只说自己原本准备说的,“等我再打坐片刻,大约不出两个时辰,便可起来行走了。”

他还记得圣秃不打诳语,把话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沈眠一呆,睁大泪水朦胧的杏眼,又是惶恐又是期盼的问道:“真的吗?”

方天至只得道:“真的。”

沈眠一时大悲大喜,不禁又嘤嘤哭了起来。

方天至张了张口,又只好道:“好了,别哭。”

沈眠以手拭泪,破涕为笑,霎时绽出满室生辉之艳。

她仿佛满心眼都是关切,柔声怯问:“那你身上痒不痒?用不用我……”这话还没说完,她忽地自知失言,霎时脸上失了血色,仿佛慌张失措到几欲晕死过去,喃喃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方天至直听得头皮发麻,沉声安抚道:“阿弥陀佛,贫僧没事,施主去歇息一会儿吧。”

沈眠羞愧难当,立时便要掩面跑出门去,方天至喝止她道:“沈施主留步。”

沈眠忙侧过脸道:“你放心,只是我……”她仿佛极其窘迫,忽向竹帘里哽咽唤道,“李嬷嬷,你来……”一个粗壮婆子听她呼唤,忙小跑出来,凑到她身边听了几句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