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至干活之余,余光扫到他,见他孤零零的坐在溪边一块石头上,桃李落花如一阵粉白香雾一般,飞到他身上,亦飞到水光中的倒影上。单瞧他模样,纵然穿着旧白僧衣,也不像个和尚,倒像个书生或是公子。
福慧一手提壶一手端碗,凑到方天至身边问:“喝水不?辛苦了,嘻嘻。”
方天至笑道:“多谢你了。”
福慧坐到他刨好的木头上,亦往无虑那瞧去,道:“师叔这样,也不知何苦来哉!”
方天至道:“他慈悲太过,以至心苦。”
福慧道:“我师父有时候和我发牢骚,也这么讲。他说师叔实在不该做个和尚。”
方天至不由好奇,将喝空的水碗递给福慧,问他:“无忧法师怎么讲的?”
福慧道:“他说,师叔虽然心善,却没有佛性。”说罢,还老气横秋的摆了个姿势,模仿无忧唏嘘道,“阿弥陀佛!痴人哉!”
方天至闻言深以为然,却也没甚么法子。
几日后,三间木屋盖毕,与不知名前辈的故居只隔着几丛花畦。福慧将无忧的那件玉色袈裟恭恭敬敬的请进了离坟冢最近的一间,自个儿又挑了间离得最远的,把中间那一间留给了方天至。而无虑则一直住在溪畔的大石头上,寻常日子照旧餐风饮露,只熬不住了才吃点东西,一切与在碧峰寺时无有不同。
方天至又出门去,买来一些农桑用具,就在木屋左近开辟了一块耕地,种起粮来。他在少林寺时,耕地、打柴、洗衣、洒扫,一样都没少干,算得上是居家过日子的一把好手。加上吃喝嫖赌,一样不沾,若是放到隔壁村里,恐怕是一家有汉百家求,只恨他没有这个机会啊!
唏嘘!
福慧除了替他打打下手之外,还每日钻林子里采桑叶喂蚕宝宝,简直干劲十足。闲时,他缠磨方天至教他武功,点名要学那门力劈大树的霸道掌法。方天至便点点头道:“先去提水罢,一日提个三十桶,浇田的事情就由你打理。”
福慧老大不乐意:“干甚要提水!”
方天至便义正言辞的谆谆教诲道:“要练少林武功,首要是打基础。你单看我厉害,不知我提了多少桶水!想练金刚掌,先安心打个六七八年的基础罢!”
福慧数了数,道:“甚么六七八年,你一个马虎眼打出三年来!莫不是糊弄我!”
方天至忍不住哈哈笑道:“我岂是那种人,这要看你听不听话,用不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