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哥哥辛苦”“哪里哪里”一番,其中一个便接过绳索,将方天至等人随手带进一间牢房中,又重新落上锁,自回去吃酒了。

方天至耳聪目明,一打眼工夫,已将这院子里关押的人瞧个差不离,粗粗一数约莫有二三十人,其中以青壮为多,只不过眼下都已饿得气息奄奄。他见再无人看管,手腕上使内劲一崩,绳索登时断作五六截,又替众人将绳索解开。徐达站起身,推推那牢门,回首问道:“圆意师父,能推开这门不能?”

方天至道:“举手之劳而已。”

徐达便笑说:“那可省了咱们许多力气。我将来时道路认了个清,那堡上看守的家丁也不过数十之数,若有刀在手,管教他们一个个都去见阎王。”

众人解脱绳索,俱都摩拳擦掌,心下兴奋。待方天至将那牢门栅栏两三章劈得七零八落,花云当先一步,猛兽也似的冲将出去,一脚踹开那倒座屋门,怒叫一声,抄起门边的长棍便将其中一个家丁打得头浆迸裂:“狗才受死!”

看守土牢的家丁俱都不及反应,被众人三下五除二打得死伤一地。徐达带头将他们衣裳剥下来披换在身,又拾起屋中棍棒刀枪奔出门来。恰其时,方天至已将牢中其他青壮救了出来,众人将许多刀棒扔到地上,朱元璋缓缓扫视一圈,张口道:“好年景里,张家将咱们当猪狗一样使唤,灾年里却宁可把稻谷烂坏,也要教我等活活饿死。那姓张的狗贼此刻正在后院,与一帮蒙古鞑子拥美婢、吃鱼肉。如今有刀枪在手,哪个还有力气的,不如与我同去将他杀死!大家伙儿一齐吃一顿山珍海味,总强过做个饿死鬼!”

他这话一说完,这群人中一多半都从地上拿起武器来。

朱元璋道了声“好”,便将众人分作三队,一队由徐达领头,直奔张家宴客之处去;一队由花云领头,往来路去夺门;一队由吴家兄弟带领伺机而动,如计划不成便在堡中四下放火,以期策应。计划一定,大家均领令而去,方天至望了眼朱元璋,便听他道:“还请圆意大师与徐达同行,一来鞑子身边恐有好手护卫,二来亦方便大师讯问开仓之事。待我为大伙儿断后,便去与你们会合。”

方天至看了看院中仍不肯与众人同去的民壮,对断后一事心中有数,当即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手上略有几分功夫,这断后一事,不如交与贫僧来罢!”待众人出了门去,他不待朱元璋再言,脚下步子一迈,登时如一道灰影般往那群民壮处掠去,眨眼的功夫便穿行一圈,复回到原处站定。

再一看那群民壮,竟都一声不吭的歪到在地,已然不省人事。

朱元璋双目微睁,一时间心中怦怦乱跳,却是从未料想这少林寺来的年轻和尚武功如此骇人,乍一见到,便觉惊心。

方天至朝朱元璋合手一礼,谦谦道:“贫僧仰仗微末功夫,先将这些人都料理了。他们受这一下,至少要昏厥四五个时辰,届时大势已定,再来劝服他们不迟!只是越俎代庖,还望莫怪!”他虽知朱元璋本意恐怕是要将这些人杀死,却不说破,只怕他面子上不好看。

朱元璋则闻弦歌而知雅意,微微笑道:“哪里的话,大师出手不凡,正合我意,如今再好不过了。”

二人将这些民壮抬进一间牢房中,另使一套锁具挂好,又将宅门反栓住,这才奔往后院与徐达等人会合。待赶到花厅一看,只见许多人正扔了刀枪围在桌旁大吃大嚼,徐达则哈哈大笑道:“正好手刃此贼!”说罢,便在那辉煌灯火中,伸手举起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