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自己的衣柜,尼诺像只挑剔的孔雀那样在那儿止步不前,被整齐划一的黑西装给震撼到了。很难不怀疑佩蒂特每天的工作到底是在法庭上与人唇枪还是给人出殡,或者说这个世界的法律行业生存概率约等于殡葬行业的工作量——他慢吞吞地脱下自己的西装,尽力拖延时间,“听我说,我觉得我们需要一个计划——”

“把你的领带换下来,”佩蒂特没有搭理他,从手腕上接下手表丢给他,“戴上这块表。”

“你的世界,好吧,我不想这么说,真的很不正常,我们应该让正义联盟介入,”尼诺仍没有放弃,“你想要赢下案子,让犯罪者绳之以法,这很好,但这持续不了太久,只要讨厌太阳的外星人和打扮成猫头鹰怪人还凌驾于你们所有人之上——你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的领子被人一把抓住,那双蓝眼睛冷冰冰地瞧着尼诺,佩蒂特脸上没一点笑容,他盯着尼诺,像是盯着什么天真可笑的可怜虫。

“在你的世界,有这么多英雄,小律师,”佩蒂特发问,“凡妮莎活下来了吗?”

尼诺的心脏猛烈跳动了两下,他艰难地咽下唾沫,“没有。”

他的声音难听至极。

“那个害他自杀的男人,有死在监狱里吗?”

“没有。”尼诺说,他的指甲在掌心掐出红痕。

“犯罪有消失吗?人们得到了拯救吗?你们的法制系统公平公正吗?”说到这儿佩蒂特突兀地笑了两声,“我想没有,不然你的默多克也不会打扮成恶魔。”

“世界还是像屎一样糟糕,”尼诺掰开佩蒂特的手指,他指了指对方手上的伤疤,“但你的世界连屎也不如,起码我们不用害怕一个最终目标是传承后代的外星人——你或许很难理解,但我们的生活中好歹有希望存在。”

尼诺挑眉望着佩蒂特,“你的盼头又在哪儿?检察官?”

佩蒂特避开尼诺的目光,他低头拿起桌上的一个白瓷摆件把玩,尼诺把这看作成他心虚的表现,检察官低声说道:“反正不在穿着制服的怪人身上,尼诺,天啊这么称呼你真奇怪,但既然我做出承诺保证你的安全,你得记住——”

他似乎太过沉浸与思绪中,摆件脱手而出,在地板上摔成碎瓷片。尼诺下意识弯腰想替他捡起脚边的碎片,却被佩蒂特一把抓住左手,瓷片刺破皮肤,鲜血低落在地板和碎瓷上。疼痛侵袭尼诺的大脑,他恼火地甩开手,“你真是个疯子!”

“你的手被意外割伤,所以缠上了绷带——这是实话,看见默多克的时候记得这么说,”佩蒂特指着手上的伤疤,“如果你打算活下去,千万记住别相信任何人,你能指望的只有你自己。”

尼诺捂住流血的手咬牙瞧着对方,疼痛随着血管的跳动愈发清晰,佩蒂特轻描淡写地递给尼诺一卷绷带,他语调轻松,说出话却严肃,“你大概还有半天的时间来理清我手上的所有案件,目前大多数都可以排后,重点在秃鹫的杀人案上,一部分人极力主张蜘蛛女侠才是真正的凶手,要求延缓开庭时间——”

“我猜猜,是马特?”尼诺冷哼,手上的伤口让他额头直冒汗。

佩蒂特似乎有些嫌弃尼诺的娇气,他轻轻点头道:“默多克为此做出了诸多努力,他甚至让纽约警局成立了一组调查组来调查我是否……渎职。”

后面的话被检察官吞进去,尼诺挑高了眉毛,“你有吗?”

男人平静地回答尼诺,“我保证我担任检察官期间的每个案子都尽力做到了最好。”

“很好。”尼诺点头。

佩蒂特点燃一根烟,他有些焦躁地吐出烟雾,不耐烦地瞧着尼诺带着手伤笨拙地系上领带。他啧了一声,伸手扳过尼诺的身子,力度大到尼诺误以为他想用领带把自己勒死。

佩蒂特叼着烟,嘴上却没有停下,“别和他接触。”

他再次强调,尼诺翻着白眼,没去问这个“他”究竟是谁。

“你应该很了解他,所以,别说谎,别接近他,别和他单独在一起,别相信他任何一句话,”佩蒂特仍不放心,“你只需要替我撑过这段日子,等我解决了我的……问题,我就把你送回你的宇宙。”

他替尼诺理好了衣服,站在镜子前,尼诺惊叹地瞧着这一幕——有多少人能和自己一同照着镜子?他们看上去只有难以分辨的最细微的差别,等尼诺把头发好好搭理,又把他惯常的笑容收回去——镜子里,一模一样的两人同时抬了抬下巴。

“这比我预想的还要不错,”佩蒂特承认,“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案件相关?我的同事?人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