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现在,他干了什么。
尼诺扶着墙壁,慢慢地站直身体,他和菲斯克隔着一张桌子对视。尼诺那双蓝眼睛本来清澈漂亮,现在却布满血丝。他扫过高大男人的身躯,鬼魂在身边漂浮,心里暗自预估杀掉菲斯克的几率。
尼诺没受过训练,没人教过他怎样杀人。他从康斯坦丁那儿只学过骗术,马特几乎像只树袋熊妈妈一样保护他,红头罩从不让尼诺独自一人出去谈生意。
这将是一场赌博。
倘若尼诺能驱使鬼魂在几秒的时间结束菲斯克的生命,那他或许能挣出一线生机,倘若他失败……菲斯克的拳头会贯穿他的身体,那时血沫会涌进尼诺的肺泡,最后活活呛死他,要么他低下头就能看见自己断裂的肋骨刺穿胸膛,在剧痛和寒冷中离世。
他抬起眼,缓慢地磨着牙,“来啊,怪物。”
鬼魂发出尖啸从空中飞扑而下,菲斯克怒吼着被束缚在原地,他被亡灵团团围住。尼诺退到了房间离菲斯克最远的角落,可这并没什么用——男人的力量比杀手鳄更加凶猛,在狭窄的牢房里,菲斯克被鬼魂困在原地,寸步难行,于是他将原本固定在地上的桌子连根拔起,向尼诺掷去!
地板的碎片和崩掉的螺丝钉到处乱蹦,尼诺不得不驱使一部分鬼魂挡住这张能把他拦腰截断的铁桌。菲斯克抓住这短暂的机会,他像是从神话故事里走出的恶魔穿着橙色的囚服朝尼诺袭来——
灯亮了。
牢房突然亮如白昼,尼诺和菲斯克的动作像是按了暂停键的定格动画,从牢房外冲进来一大批人。这间被诅咒的牢房突然恢复了正常,狱警按部就班地巡逻,摄像头在它应有的位置,犯人们安分守己。
“天啊,尼诺,你有没有事——”弗吉冲进来,他是个一生难求的朋友,永远忠诚,永远充满勇气,他急切地把尼诺从菲斯克身边拽开,同时冲着纽约的地下皇帝大叫,“滚开!离他远点!”
尼诺脖子肿胀到他一时没法说出话,布莱特警官和弗吉一左一右搀着他,不顾尼诺的挣扎,将他架离这座牢房。半道,尼诺扭头回头看,这座监狱像是能吞没一切的怪物,它在短短几分钟毁掉了尼诺生活中的全部幸福。
“听着,”布莱特喘着气,对尼诺抱着双臂道,“你现在按理来说应该还是嫌疑人……”
“讲点道理!布莱特!你们根本没有按照程序走——我要起诉整个纽约警局!”弗吉挡在尼诺前面,马特挑朋友的品味和他本人一样,他总是找些固执的人当朋友。
尼诺扶住弗吉的肩头,他的嗓子得吞了八百个蝙蝠侠才能像这么哑,“这件事的法医报告在法官死亡前就肯定出了。”
布莱特瞪着他,安静了很久很久,尼诺张口喘气,纽约冬天冰冷的空气能让他的喉咙好受些:“你……咳咳,你是个优秀的警察,布莱特,他妈的用用你的脑子,谁在这件事背后搞鬼!谁才是凶手!”
漫长的沉默后,这位警官一声不发地转头走人,留尼诺颤抖着和弗吉一道呆在原地。尼诺转向弗吉,他几乎能听见自己大脑飞速运转的声音,即使现在他每一次开口疼得想要哭出来,尼诺还是冷静地快速解释:“菲斯克想要我指证马特是夜魔侠。”
“什么!”弗吉语无伦次,“他怎么会!”
“他让我以为马特死了,我的表情……”尼诺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们得立即行动起来,通知凯伦,我在纽约有几个能用的安全屋。还有菲斯克想拿这桩命案套住我,我可以调查一下他的帮派势力范围,红头罩在这儿也有几个线人,我可以——”
“尼诺!”
弗吉一把扯开了尼诺绷紧的领带和领口,避免了对他脖子的二次伤害,冷空气抚过尼诺气管的伤口,他这次可能真的有几滴眼泪,但没人在意这点。尼诺把头靠在监狱外小巷肮脏的墙上,他的胸膛激烈起伏,思维没法通过大脑组织成想要表达的语言。
“我知道我刚刚有点粗鲁……”弗吉小心地说。
“我毁了你的生活,”尼诺打断了他,“我还毁了马特的,凯伦的,还有很多人的,你应该揍我。”
“去你的,菲斯克毁掉了我的生活,尼诺,我身边有个整天背着十字架的圣人就够烦人了,就,别在这件事上学马特好吗?你要是听见马特死了什么反应也没有,那我才该劝马特和你分手。”
尼诺沉默地点头,弗吉叹了口气,他试探地搭上尼诺的肩膀,“我们早知道会有这天,你不敢相信马特在酒吧里赢过多少局桌球,他在大学时又用盲杖揍过多少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