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琅听见了,但身上的不爽利令他连睁开眼抬起眼皮都费劲,便没有作声,只是薛重唤得不到回应便不肯罢休,仍一叠声地喊,惹得薛琅心烦。马车仍往前走着,他察觉到帘子忽然被掀了起来,紧接着又放下了,而后再没出过声。
片刻后,薛府到了,薛琅懒懒睁开眼,车夫毕恭毕敬地放下矮椅,掀开车帘。薛琅下车时,薛重唤就在边上,连忙过来扶他,“大人小心。”
薛琅瞥他一眼,见他削瘦不少,面色也不大好看,难得大发善心地应了声。
就这一声回应,薛重唤当即红了眼,他将哽在喉咙的苦涩尽数吞咽下去,扯出一个笑,“大人慢些。”
一别数月,除去院里的树由绿变枯,府内没有丝毫变动,与他离开时一模一样,想来也是薛重唤用心打理过的。
薛重唤将人扶回屋内,点茶奉茶半点不沾旁人的手,喝多了边境那带土的凉水,乍然问道如此清香,他眉眼都不由得舒展开来。
“大人有日子不在,薛府也不似从前那般热闹,这龙井也是去年的陈茶了。”
薛琅浅啜了口,品下那口茶香,将杯子搁在桌上,“跟我说说这些日子来都有什么大事。”
“大人失踪后,陛下开始针对谢家,如今谢家与皇室的关系早已分崩离析,大不如前。倒是沈家更得陛下欣赏,那沈云鹤如今已是从三品太仆寺卿,在朝中一家独大,底下谋官做的门生更是数不胜数,大人才刚从那偏远之地回来,不如先在府上把身子养好。”
薛琅抬起眼皮,水雾笼罩着他寒潭似的眼眸,尾睫安静下垂,“再养,恐怕这京中就无我立脚之地了。”
沈云鹤虽与闻景礼是至交,但皇位争夺向来腥风血雨,沈家那位将他教养的很好,克己复礼,清正不阿,如今即是闻景晔为帝,他也定会辅佐新的帝王庇佑天下百姓。他有才学,能力高,没了谢家的闻景晔手底下便只有这么一个还算趁手的,他不升官谁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