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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长安手指发抖,却仰头长长叹息:“何止是一小吏。”他在那幻境里瞥见那么多,一国嫡长尚受巫蛊毒害,凌迟死后黄门奔去为求金银裹身,连卫北将军战死,百姓都麻木不仁不见悲痛之意。

何止是一小吏?

若只是一小吏,随手施善亦可免国亡矣!真正毁去秦的却是百年积蠹,是国已不国。

风起时叶朝闻不放心恩师,索性宿在了常家,睡前望着那绞生线十分茫然,不料收紧手掌合眼后,却再进一处:

那是,诏狱。

锦衣卫副指挥使周云对此很熟悉,瞧见那漆黑铁墙上钩人锁骨的利器,还是一瞬间停住,然后本能侧身按剑:

他的面庞却虚化了。

周云一愣。

他能发现这一点是因为,他所在似乎是这东厂办事的一处狭窄厢房,并无门窗,铁墙漆黑,仅靠灯盏摇曳生光,而正中宽长桌案,放着笔架和一面铜镜,上书悬镜高堂,大抵是用于警示这鹰犬秉公办案的。

可周云自己就是副指挥使,怎么不知,锦衣卫或是东厂这类独立于朝堂之外的办事之地,本就阴私甚多,明君手下锦衣卫亦臭名昭著,何况是庸君。

他本能就皱眉不喜,却发觉镜中照不出自己。再低首,就感觉到身体飘渺,难以捉摸要散去般的空洞。

这就是,亡魂之觉吗?

他凝眸看着自己透明掌心,忽然听到有人道:“大人,大殿下带到了。”

周云心底一凛。

只见那铜镜前缓慢走进来一个身量颀长,也不过是二八二九年华的绯衣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