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寄疆蓦然想起先前刚回京都之时,遍体鳞伤,卑贱如泥。那时天子越渊在高处,无人敢反。

如今彻底颠倒了。

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谁都站在戏台,谁都无法独善其身。

周寄疆今日才明白他当年在青城山还是鲜衣怒马少年郎之时,师父百般告诫他,未到年纪切勿下山。

太年轻的人不知道走到岔路口,一念之差,站上戏台,就是万劫不复。

野心蓬勃,爱人相杀,皇城最多就是疯子。

周寂疆明白太晚,可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就算有,当年的他仍旧会被山下繁华所迷惑,义无反顾随师弟下山。

大师兄谢道成是如此,周寂疆是如此,山上无数踏上迷途的师兄弟亦是如此。

富贵险中求,而在这繁华虚幻路中,周寂疆看清了眼前人如墨眉眼。

沈清时握了握他的手,并肩而立,轻轻问他:“你在想什么?”

他望着沈清时,那个恣意潇洒少年郎与眼前沉稳俊美沈小侯爷,逐渐重合,恍如隔世。

沈清时太清醒了,哪怕登上高位也是一派理所当然态度,他有足够自信他无论做什么都是最好,也就不会因野心蓬勃而乱了心。

这种沉稳自傲,很快安抚了周寄疆。

他的心,一点点从悬崖边拉了回来。

“我在想,当年师父是如何有勇气在乱世建造起桃花源来。”

周寄疆语气很轻很轻,近乎轻不可闻,可沈清时还是听见了。他说:“我好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