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阮笳出现,两人一齐躬身问候,异口同声说道:“请师尊解惑。”
贸然拿出一套推翻百年惯例的新道法,只会令人怀疑、抵触。亲眼见识威力后,又主动上门求来的,才是能让人全心信服并珍之如宝的。
阮笳也不多卖关子,轻轻颔首说道:“一刻钟后,召集内外门众弟子至众生坛前等候。”
两人眼见阮笳脸上并无意外,心知自己猜准了师尊意思,当即飞快告辞去通告消息。
一刻钟后,众生坛前。
阮笳站立石阶之上,麻布青衫随着山风飘荡。往日轻飘飘仿若无所依凭的衫布,此刻在众弟子眼中,却如同劲风鼓荡,内蓄无穷力道。
当着众人,阮笳拿出了一本绿色卷册,交予了排头的望鹤。
灵力将卷册上字样投影至半空之中,只见卷首绿底墨字,赫然写着“调气入门”。
所谓“调气入门”,是修仙界众人接触此道时,修习的第一门课业,长生山中,多为外门弟子所习练。
不等众人哗然,阮笳高声道:“这几日我所施用的术法,虽然灵感取自医修一道,但却是一门全新的道法,若想要习练,一切都需要重新来过,第一步就是自调气入门始。”
他话音落下,众生坛上一片寂静,一向悠闲的众弟子,难得各自露出了或严肃、或纠结的神情。
阮笳继续说道:“两个月后,将就该册举行全山大考,视考核情况给予下一册道法书卷,其中外门弟子若能通过考核,将准许进入内门修习。”
“要自保之力,还是要余生悠闲,尔等可以自行决断。”
风吹过峰顶,众生坛上只闻呼呼风声。
良久,望鹤带头上前一步,手执卷册用力抱拳,说道:“望鹤愿追随师尊!”
这一声就像是推开紧闭的石门,在又一段寂静后,坛上开始不断有弟子迈步出列,表态追随。
阮笳将众生坛上所有弟子的反应收入眼中,那一张张面容,有人坚毅,有人天真,也有人正在犹豫纠结,神情艰难万分。
阮笳没有当即再做表态。他心里清楚,于修仙一道,在已经艰难前行一段后,选择放弃从前所有的积累,重头来过,并不是能轻易做出的决断。
此时此刻,站出人群高喊追随的弟子,可能两个月后会放弃。此时不出声的弟子,亦可能成为两个月后考核时的佼佼者。
风声大作,阮笳御灵而起,仍旧下山除妖,这一次并未再带任何人。
柳林洲驿馆,驿卒在看到那身麻布青衫时,已经形成了下意识反应,当即就将记述案件最难的几块竹牌摆了出来。
阮笳只扫了一眼,便随手指了一块,再次接过红筹后,扬长而过。
从他进门到离去,驿馆内明明人口攒动,所有人却默契地同时保持寂静无声,一直到那一袭青衫身影消失在视线内,才有人像是卸去重压般,缓缓舒了一口气。
连续九日,日日除妖案一件。
那名曾经出口讥讽的大汉此刻也不敢再大言不惭,恻然说道:“长生山如此反常做派,难不成是柳林洲将有大事发生?!”
驿馆内静了片刻,紧接着,无数的“仁兄所述有理!”“仁兄敏锐!”交口应和。
待到话声止歇,柳林洲驿馆内的众人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一齐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这样的场面,一直持续到了两个月后,直到驿卒再掏不出新的竹牌,只得冲着阮笳摊开空空的双手。
“仙长,柳林洲而今风平浪静,妖魔绝迹,您不妨往远处瞧瞧。”驿卒恭恭敬敬,半点不敢怠慢。
转脸他又道:“往后若再有诡事,我们驿馆亲自派人上山递交竹牌,不劳您及门下弟子下山的功夫,您看如何?”
此时阮笳身后,柳林洲驿馆内盘踞的那些散修们,脸上的表情比打翻的墨彩还丰富,长生山这个原本印象中偏安一隅的门派,在他们的心中已经彻底变了形象。
这些的消息和印象从他们口中,又将传到他们背后的门派、势力耳中。
在无形之中,阮笳凭借一己之力,已经将长生山的威名在周边一带打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