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府邸深夜寂静,屋檐上挂着的灯笼透出微光。陇山缺少物资,灯具也不像江南那边灯火灿烂,此时依旧昏暗得很,四下只听见两人时高时低谈话的声音。
忽然,就在这时,一道劲风鼓啸而过的声音传来。两人抬头四下打量,却见不论灯笼、树枝依旧稳稳不动,没有丝毫被风吹过的痕迹。
疑惑地皱起眉头,两人眼中酒意半醉半醒,目光迷迷瞪瞪看着刚才风声传来的方向。
一道寒光从眼侧闪过,不知何时,一柄长剑直接从头靠头的两人中间穿过,极为凌厉也极为迅速。
风声停止,只见剑刃横在两人脖颈之间,不论向左或者向右偏移寸许,都能在瞬间割断其中一人的咽喉。
“嗬!”一声凉气倒吸,接下来的惊叫还未出口,陆有忠已经被捂住了口鼻。
一旁魏贤顺着剑和来人手掌的方向,小心翼翼侧出一点目光看去。只见,灯影下一个精干的身影笔直站立,身形隐约有些眼熟。
细细思量,他忽然想起,这人倒有几分像是今日山上,那位楚九殿下派遣随他们下山的侍卫。
一霎时,魏贤的酒彻底醒了。
第71章 残酷暴戾的残疾君王07
县令府邸的卧房, 自然是整个陇山最安全、最安静的位置,此时却俨然成了赵安威胁魏贤两人的绝佳场所。
两人被赵安打包塞进了床帐中,背靠背绑了个结实。
其中陆有忠, 更是束发散乱, 垂下的一侧发丝被整齐削掉了一半,模样极为狼狈, 但眼神中却不敢有半点怒意, 只酒晕是完完全全醒了。
而魏贤, 身前官服的飞禽图案被整整齐齐切掉,空荡荡的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彻底谈不上体面与官威。
深夜“造访”那人独立在床帐之外,也不自报家门, 手中长剑细长倒影映在床帐之上,平白生出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意。
“此乃回访之礼。”四下安静, 手持长剑之人忽然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望几位往后识趣。”
话中寓意森然,魏贤等两人忍不住一齐打了个寒噤。下一个瞬间,不知何处来的风将床帐吹得乱飞,两人眼前跟着一花,回神再凝眸看去时,床帐前的人影却不知所踪。
两人当即吓得眼睛四下乱瞟,为看全角度两人都是用力扭动身姿, 奈何默契不佳, 竟然就像两只肥虫在拼命蠕动。
魏贤等扭动了好一会儿, 终于确定房间内并没有疑似赵安那人的影子, 大大松了口气。
此时两人再回忆起陇山石庐前, 坐在轮椅上的楚九殿下阮笳那张弱不禁风、软弱可欺的脸, 只觉得当真是内藏奸诈,十分可恶!
先回神的陆有忠忽然说道:“大人莫要放松警惕,小心此人故意引我二人松懈,好杀个回马枪!”
黑暗中,陆有忠边说话,边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盯着门窗各处,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魏贤闻言也是一凛,道:“说得不错!你且先认真警惕察看,待到后半夜我与你换班再休息。”
想了想,他忽而又改口道:“不不!还是这样,性命攸关之事,一夜不眠算不得什么,还是我两人一齐警惕为好。”
魏贤既然这样发话,身为幕僚的陆有忠自然没有异议。两人便这般如同两只虚张声势的假豹子,全神贯注、认认真真地守了一整夜。
整整一夜,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两人一个激灵然后汗毛倒竖。然而,一直到天光大亮,疑似赵安那人都没有再出现。其实两人也并未想过,若是赵安当真回头给他俩一刀,手脚被绑得紧紧实实的两人又能如何?
直到天色明光大盛,县衙点卯的时段快要过去,一阵敲门声才终于打断了两人持续紧绷的状态。
来的是三人组的另一位,赵谨之。他一见魏贤两人被绑,大惊失色赶忙上前一一松绑。
魏贤倒并未觉得如何丢脸,反倒庆幸先来的是赵谨之,不至于在妻女面前大失一家之主的威严。但陆有忠却一向将赵谨之视为重要对手,此时心中自以为输他一头,很不痛快。
一边揉着被绑了一夜酸痛无比的肩膀,他一边故意半点不提多谢赵谨之,只向魏贤说话转移话题。
陆有忠说道:“大人,昨日之事,我们难道真要...?”话有未尽,但意思却分明,指的是赵安离开前那句“识趣”。
魏贤从屏风后换过新的官服,此时已然恢复之前的端庄威严。大手一摆,他说道:“当然不可!不过是小小一次威胁,我等岂可就此自堕身份?我倒要看看,那楚质子当真敢刺杀我东梁重臣!”
“有忠、谨之!随我去衙中,这就写一封密信将昨夜之事好好说明,然后快马送去都城,定要让这楚质子煞一煞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