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一眼林启,见他一副坦然的表情, 原本想要反驳的话又先咽到肚子里,开始琢磨起他方才的说法。
他承认,夫夫之间确实是最亲近的关系。
以往, 村中有汉子意外身亡,家中的钱财被族人霸占时,他心底还曾暗暗唾弃过,觉得他们侵占了寡妇的财产。
因为打心底,他认为那寡妇才是死去汉子最亲近的家人,应当由她来接管汉子生前的财产。
可生前身后是两码事, 他从未见过哪家汉子在世时就说家中的财产是他与另一口子共有的。
即便是对屋里人再好的汉子, 潜意识中也认为自己是一家之主, 家中的一切都该由他做主。所以, 林启的这一番说法着实有些惊世骇俗。
他看着林启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甚至怀疑林启是不是钻牛角尖了, 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而林启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笑了笑,问他:“你怎么给你媳妇洗衣服, 不怕别人笑话?”
刘盛翻个白眼,说道:“那水冰凉, 她怎么受得了。况且, 我管别人爱说什么。”
“你看,你也是疼媳妇的人, 那为什么就不舍得把自己的钱财给她呢?”
刘盛顿时蹙眉, 想说自己不是舍不得。他赚钱就是想让香秀过好日子, 怎么会舍不得给她。
可话还未出口,自己先陷入疑惑,既然自己舍得给,那林启说自己的财产有他夫郎的一半也没什么不对啊。甚至如果需要的话,不仅一半,全部的财产自己也舍得给香秀花。
那这么说,林启说的岂不是对的?可这与他往常听到、看到的不一样啊。刘盛的眉毛皱的更紧了。
“因为你潜意识里就没把你媳妇看做和你平等的人。”林启摇摇头。
刘盛一听,当即想要反驳。这么多年,他对他媳妇一心一意,甚至平日里有了好东西都是紧着她用,怎么会没把她看做平等的人呢?
“你只把她当做一个生活在你的遮蔽下,需要你保护、照顾的人。”林启淡淡说道,“但实际上,在没有你的十几年里,她照样过得好好的。”
“所以,他们与咱们没什么不同,一样有能力、有想法,只不过平日被世俗观念束缚,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思考,听从汉子的决定罢了。”
“久而久之,他们就真的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把自己看得低人一等了。”林启说道。
刘盛一怔,觉得他说的太复杂了。自古就是这样过来的,汉子、女子和哥儿各有各的责任与义务,谁都不轻松。
可为什么林启一说,他总觉得女子和哥儿仿佛受了委屈一般。
他陷入了沉思,气氛一时也有些凝滞,林启轻笑一声,说道:“我不管别人家如何,反正我家夫郎就喜欢与我出门,帮我拿主意,所以我走哪都要带着他。”语气里竟然带着些显摆的意味。
刘盛一听,也顾不得再琢磨,立马做出一脸嫌弃的表情,笑话他离不得夫郎。说道:“去去去,找你夫郎去吧,一上午没见,可想死你了吧。”
林启哈哈一笑,反正事也谈完了,他也该回家了,于是接口道:“可不是,再不见我夫郎一面,我就得发疯了。”
说完,一口喝尽杯中的茶,冲他挥挥手便走了。
刘盛看得直摇头,可不得不承认,林启方才的那一番话,到底还是让他受到些影响。
他想了想,起身到了院子里,见香秀正坐在盆前洗衣服,连忙过去将她挤开,自己坐过去搓洗起来。
“林启找你有什么事?”香秀甩甩手上的水,好奇地问道。
刘盛将林启与他说的事告诉了她,香秀听到一年二十两的工钱后,顿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过了良久,才犹豫着说道:“总感觉这钱拿的太容易了。”
刘盛挑挑眉,看来她与自己想的一样。他笑了笑,正要说话时,却突然想起林启方才的话,于是问她:“那咱们做不做啊?”
香秀想了一下,说道:“他好心找你做工,你不去岂不是辜负了他的心意。要我说,你先帮忙干着,若是他真不缺这二十两,咱就收下。万一他生意不好,咱就不要了。”
刘盛听了,顿时笑了起来。她与自己想的一模一样,看来果真如林启说的一般,自己并不比她强,她也不比自己差。
香秀见他笑,瞪他一眼,说道:“笑什么,我说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