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曜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 便带着众人照旧抄近道再翻墙回国子监。
他们刚到学堂,便有学监推着车到学堂门口?,喊了三声“领炭”, 众学子按照座次有序前去认领自家捎进来的?炭。
国子监只允许就读的?学生入内, 所有陪读的?小厮家仆等都只能在外面候着,等待主子下学, 若要送东西?进来,也是统一放到收发室, 再由学监们送往各学堂。
如今已是深冬,即便学堂里有地龙, 但因?空间?较大效果?并不明显, 因?此学生们都会自带脚炉、手炉。
冬日里用炭甚快,每天?都要换好几拨炭才?能用到放学, 小厮们自会将主子的?炭分?装成袋,上下午各送一次或者两次。
谢宁曜从来不用自己领炭, 自有方觉明、萧立鹤等会一起帮他领到座位上,还会帮他加好炭。
更?何况今日他有些困乏,索性趁着上课之前趴在桌子上睡, 也不管周遭噪杂, 他的?睡眠一直都很好,在哪里也能睡着。
他刚趴下, 便看见桌案旁出现一双云纹鹿靴, 这?是李及甚今早穿的?鞋子。
李及甚拿起一旁的?大氅披在他身上, 道:“阿曜, 学堂不比家里, 你?要睡就得披上这?厚衣裳,着凉还不是自己难受, 你?又怕吃那苦药,到底就该多加注意。”
谢宁曜抬头,笑着说:“知道了,你?比祖母还啰嗦。”
李及甚道:“睡吧,这?会儿也睡不了多久了。”
谢宁曜只见他手里拿着两人的?炭,上面都有谢府的?徽记,便知道李及甚先?方觉明他们一步为他领了炭回来。
李及甚先?为其加了手炉的?炭,用火箸子拨的?旺了起来,仍盖好再放到谢宁曜的?怀里捧着。
随后又摸了摸他的?腿,大概是摸着腿上有些冰凉,便将脚炉的?炭也加上许多,同样?拨旺起来。
李及甚尤嫌就这?样?烘着,谢宁曜的?腿还是暖的?太慢,他便抱着手炉烘热自己的?手,再用手捂着为谢宁曜暖腿。
其实自从入冬以来,只要下课李及甚就会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谢宁曜,生怕他冷着冻着一星半点。
谢宁曜也早习惯李及甚这?样?的?殷勤伺候,他已忘了李及甚到底是何时变成这?样?的?,大概是中秋后就这?样?了。
以往李及甚只是在家里将他照顾的?很好,在学里为了避嫌,为了不让人背后嚼舌根,说什么巴结攀附谄媚,绝不会如此,并且学里大多数时候都在上课,也没什么可照顾的?。
自从中秋后,他们恢复正常上学,李及甚好似就丝毫不在乎学里的?流言蜚语了,只要能为他做的?,即便是再小的?事,都十分?的?殷勤,远比贴身小厮还伺候的?好。
李及甚用手为谢宁曜捂热了双腿,正准备回去自己座位上,一旁的?方觉明实在忍不住,阴阳怪气道:
“留侯,不若您与萧立鹤换位置罢,我看您一天?无数次的?往阿曜这?里跑,实在幸苦的?很,索性坐阿曜旁边得了。”
李及甚早在大半年前就得了侯爷的?爵位,但皇帝还是等他年满十四岁才?赐的?封号“留”,如今外人几乎都只称呼他为留侯。
萧立鹤就站在一旁,笑着说:“我倒是很乐意与阿甚互换位置。”
李及甚早就提过?无数次,要与萧立鹤互换座位,就想坐在谢宁曜旁边更?方便照料。
奈何谢宁曜偏偏要与他赌气,只因?之前谢宁曜主动提过?要李及甚坐他旁边,被李及甚以学习为重的?理由拒绝了,谢宁曜如今就说怕李及甚坐过?来就要约束他,故而不肯。
李及甚耳语道:“我保证坐过?来也不会约束你?,只为你?打掩护,帮你?写功课,你?爱干嘛就干嘛,我绝不多加干涉。”
谢宁曜笑着说:“那便让你?在我旁边试坐一月罢,我满意,你?就留下。”
李及甚有些惊讶,刚才?的?话他之前也说过?,谢宁曜都不同意,没想到这?次竟同意了。
方觉明顿时就急了,他只为表达一下对李及甚总来找谢宁曜的?不满,并且希望李及甚知趣的?少?来几次。
他觉得李及甚与谢宁曜同吃同住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凭什么还要到学里来与他争!
方觉明忙道:“我开玩笑的?,我看不用了吧,阿甚是好学生,要考状元的?,别被我们给带累了,阿曜也不喜总被管着,不得自由。”
李及甚沉声说:“方觉明,我坐哪里,与你?无关,紧不用你?来操心我的?学业,便是从此在学里只用来玩,我也能金榜题名,况且我早说过?,绝不会拘束阿曜。”
方觉明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能埋怨自己刚才?不该为一时之气多嘴多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