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话说得很直白:“我现在投的是这个故事,而不是你,如果我不认可你之前拍摄的作品,你的导演风格不吸引我,我就只买故事。”

张泉青连连点头:“可以,您的顾虑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显然没有把姜易安头一句话听进去。

他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简历:“其实我曾经是纪录片导演,只是因为我执意想要拍这个故事,所以才走到今天这个狼狈的地步。”

姜易安微微抬眼,纪录片导演在对画面的把控和表达上非常细腻,这方面倒是不需要担心。

但一个好纪录片的导演,不一定是一个好电影的导演。

他们讲故事的方式是不一样的。

张泉青的履历说不上特别好,但肯定也不差,今年四十九,倒是超出姜易安预料。

“我以为你最多不超过四十。”他说。

张泉青不是娃娃脸,他就是清瘦,长得很有书卷气,其实脸上褶子不少,但并不显老,整体气质与其说是导演,更像是高中数学或者物理老师。

就是一看就长得很理性。

张泉青说:“其实已经奔五了。”

他是导演系硕士,从大学开始就拍摄了不少纪录片,其中一部甚至在国际上获得了纪录片的最高奖项,如果一直在深耕纪录片这条道路,他的成就肯定不菲。

但他却在三十三岁那年选择了转型,拍摄电影,但初次触影的他实在和电影圈有些水土不服,成绩最好的就是一些感情细腻的文艺片。

但这些片子受众很低,而且圈子竞争也大,上一部电影还是他掏空自己积蓄拍的,可以说是血本无归。

在之后就进入了长达几年的空白期,这段时间应该就是一直在为给《第九十九次离婚》拉投资而苦恼。

“你为什么会放弃已有的成就放弃做纪录片导演呢?”姜易安好奇。

张泉青不太好意思:“就是突然有一天拍纪录片的时候,突然就觉得累了。”

纪录片和电影不一样,纪录片的拍摄周期很长,从选题到策划再到最后的成片,有时候一部九十分钟的纪录片,制作周期长达七八年也是常事。

要想拍出一部优秀的纪录片,耗费的时间精力超出常人想象。

不仅是导演,也经常会有纪录片摄影因为陷入倦怠期而暂停工作短期休整个几年。

张泉青就是在调整的过程中,接触上了电影,一开始只是想拍着玩玩,但当他站在监视器后,看到演员将一个个虚拟的或者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搬上舞台时,他又觉得电影导演也挺有意思的。

和纪录片去捕捉自然,又不能干涉自然法则不一样,电影像五光十色的万花筒,什么都有可能在镜头下发生。

所以他一时头脑发热就转行了,然后转行之后他发现,还是纪录片拍摄更简单。

没有电影筹备期这么多隐形的规则。

因为纪录片是有一部分特定的受众,和出品方的。

所以在拍摄纪录片的过程中,他从没为拉投资这种事头疼过。

拍电影倒是一点一点将他磨圆了。

“那你就没想过再回去拍纪录片?”姜易安问。

张泉青说:“我离开那个圈子太久了,现在并不好回去,而且我也有想讲的故事。”

他留下来就是执著,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著。

如果没有遇到姜易安,这部电影最后胎死腹中,他可能就会彻底离开导演这个行业,做一个世界上万千普通人里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