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时身上那股天生的惆怅气质就凸显出来。

就像她经常在歌里唱的感情失意的女人那样。

但其实是成熟独立女性对于自身困境的一筹莫展。

方甄扯了扯嘴角，却没在笑：“说起来也挺好笑的，本来是已经定好了今晚要唱《圣女》，但前两天我孩子生病，我照顾他状态不好，嗓子不行，唱不上去。公司怕我失误想让我假唱，你说可不可笑？”

她摘下嘴里的烟，夹在指间。

好像在问姜易安，但其实根本不需要答案。

她只是在宣泄她不满的情绪。

方甄说：“虽然出道这么多年，网友总说我唱功没什么进步，但我好歹也是正经歌手吧？从来没有人在假唱这件事上质疑过我，嘉瑞，一个专业的唱片公司，他居然让旗下歌手假唱？太可笑了！”

姜易安点头。

确实，专业歌手都是享受舞台的，而且开麦舞台的生命力和感染力，是假唱怎么也无法拥有的。

让一个歌手假唱，就是对她职业生涯，对她本人的侮辱。

方甄因此对公司感到失望很正常。

“嘉瑞，不应该会犯这种错误吧？”姜易安不理解。

“嘉瑞早就不是以前的嘉瑞了。自从前两年空降了几个外行高层后就总这样，我的转型专辑也是他们出尔反尔黄的。”方甄抬眼，自嘲道，“以前我也不想转型，我怕失败，怕进入陌生的领域做不好，现在被这样处处阻止，反而很不甘心。”

她看着姜易安的眼睛：“你知道吗小姜，在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十九岁，天不怕地不怕，让我尝试新风格我不会有一点顾忌。”

“十九岁的我从来不怕失败，但是这么多年，从二十岁到三十岁再到四十岁，我的勇气和冲劲好像随着年龄的增长也飞快地消失了，我越来越安于现状，对于任何一点改变都瞻前顾后。

“我最近也一直在想，我想要转型的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我能成功吗？如果失败了怎么办？按照公司的意愿继续当我情歌天后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但是当公司为了稳妥要求我假唱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不能退步，《圣女》这首歌给了我迈出舒适圈的勇气，我想转型，并不是单纯的想要改变网友对我的看法。而是我在尝试找回二十年前的我，我现在四十岁了又怎么样？我的人生就真的一成不变彻底定型了吗？

“你，你姜易安可以从零开始组建公司，不怕失败，我方甄比你年长二十岁，我为什么不能从零开始，尝试新的人生？

“不管我是转型失败也好，还是你的公司最后也没有运营成功，至少我尝试过了，找回了二十年前一往无前的勇气对不对？”

休息室里落针可闻的安静。

方甄看着姜易安的眼底缀满了温柔的笑意。

她是在看姜易安，也是在透过姜易安看年轻时候的自己。

姜易安也笑了笑，他声音很轻：“方甄姐姐，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我已经有你新专辑的灵感了。”

他不安慰人，不会说加油你可以我们一起努力这种话。

但他这句话，却神奇地抚平了方甄心底最后一丝顾虑，让她知道就算最后失败，她也应该不会为她今天这个决定后悔。

姜易安对她伸出手。

白纸灯光下，修长漂亮的五指，像一颗定心丸。

方甄笑着握上去：“合作愉快，小姜同学。”

“合作愉快。”姜易安说着话头一转，“你和陈竹姐姐关系那么好，你都来了，那她……？”

方甄将手里的烟放回烟盒里：“我们不一样。”

一个是艺人一个是顶尖唱片公司的音乐总监，就算空降高层不做人，但至少嘉瑞底盘还在，陈竹也能做出她想做的，好的音乐。

她和方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