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悦眼皮微微垂下,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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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老家的风俗,棺材要在家停放一天,等亲戚吊唁完再下葬,子女举其牌位送最后一程,而江波只有江秋梧这一个女儿。
出殡那天,杨金凤怕江秋梧不肯认江波这个爹,抓着她的手,声音哽咽,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好孩子,他就你这一个闺女,你送送他,你千万要送送他,哭两声,装装样子也行。”
江秋梧哭不出来眼泪,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奶奶,我既然回来为他戴孝,肯定会送他这最后一程。”
“好好,这样也好,有闺女送就不丢人,你爸活着的时候爱面子,走的时候也没给他丢人,不丢人啊,有闺女送。”杨金凤拄着拐杖,嘴里喃喃自语,步伐蹒跚回自己低矮的老屋去。
看着杨金凤佝偻的背影,江秋梧心里酸的厉害,但眼泪硬是没掉下来,直到江波的棺材落下,一点一点被土掩埋,眼泪像是不受控制,突然夺眶而出。
江秋梧不觉得自己是因为伤心流的眼泪,她心里是不难受的,甚至没什么感觉,但看到逐渐被土掩埋的棺材,眼泪止不住啪嗒啪嗒直掉。
可她依旧坚信,自己不是在为江波掉眼泪,而是为逝去的生命落泪。
办完葬礼,江秋梧要杨金凤跟她到城里住,江波才走,留杨金凤一个人在家,江秋梧不放心。
“不用,我这好好的呢,没事。”杨金凤坐在门口,腿边斜着根拐杖,“过几天就是你爸头七了,有空回来给他烧个纸。”
江波一走,大概是心疼老太太,肖艳变得和善许多,劝江秋梧:“你去城里安心工作,妈我会照顾好的。”
杨金凤不愿去,江秋梧只好作罢,“那麻烦你了,婶婶。”
“麻烦什么,你说平时有点矛盾啥的很正常,牙齿还经常咬到舌头,但到底咱是一家人,一家人麻烦什么。”肖艳说着说着声音中染上哭腔,“秋梧,到城里好好工作,不用老惦记,家里有我和你小叔呢。”
不论这话里有多少真意在,至少听到的那刻,江秋梧心中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