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他睡得并不安稳,做了一晚上梦,还都是很少梦到的父亲。
他对父亲余长辉的印象已经不深了,余家出事的时候他才六岁,这么多年过去他小时候的记忆变得很模糊,即便有照片留下来,音容笑貌依旧逐渐远去,再想起来只剩下一个虚影。
然而余家的仇刻在心底,不报不休。
如果余家没出事,他和母亲根本不会流落在外,母亲不会积劳成疾在异乡离世。一场针对余家的算计,一场精心策划的车祸,毁掉了他们原本的生活。
母亲临终前叮嘱他要放下,要往前走,可父亲的死日日夜夜在脑海里提醒他不能忘记。
凌晨三点多,他在父亲的声声质问中猛然惊醒,从床上坐起来后一摸额头,冷汗涔涔。
那些催促他为什么不赶紧报仇、不赶紧替余家讨回公道的逼问,即便是醒了依旧响在耳边,他眉头紧皱,半天才平复下急促的呼吸。
他不想赶紧报仇吗?
他没有一天不想,可何家那庞然大物哪儿能轻易撼动!
还不如……不如先让吴启明这个参与了大部分事情的人付出代价,最起码有了些交代。
他一双眼湿漉漉的浸满了生理泪水,瞥了眼床头的音乐闹钟后仰起脸,眼睛快速眨了眨把眼泪眨回去,然后轻手轻脚下床,摸到了梅既白的房间门口。
走廊里亮着暖黄的灯,他低下头把额头抵在门上,悄无声息地站着。
自从知道梅既白的感情也看清楚自己的感情之后,这段时间有好几次他都想承认自己就是「余瑾年」,可逞一时口舌之快后呢,万一梅广麒真的不止是袖手旁观,他们俩该如何自处?低价收购余家产业这是板上钉钉的,梅既白相信父亲没什么,但他的怀疑更甚。
与其两个人纠结,不如把难题留给自己。
他大半个晚上没睡好,醒了之后又在梅既白门口杵了一个多小时,快到刘欣她们起床时间了才回房间。
他泡了个澡,整个人浸在水里憋气半天,把起床气发散干净了才出门,只是眼底微微的疲惫和郁色遮掩不住。
梅既白发觉了,猜到了什么但是没多问,只阻止了顾倾自己开车,先送人去公司,又叮嘱对方觉得累就休息休息,有什么事随时联系,下午来接着一起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