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夜晚很凉,大家都选择穿着衣服睡。
姜恩眠为了晾伤口,下半身只穿了条短裤,好在有沈宗年的毛毯。他可以被子盖下半身,毛毯盖上半身,把腿的位置留出来。
折腾了一天,姜恩眠早就累了,他翻了个身,很快入睡。
到了后半夜,草原上的风乎乎吹,睡梦中的姜恩眠被吵醒,他蹭了蹭兔子准备继续睡。
朦胧中,姜恩眠睁开了眼。视线范围内空空如也,睡在他另一侧的解烟渚不见了。
姜恩眠坐起来,晕晕沉沉揉了揉眼。在他脚边,解烟渚装在包里的医用箱被翻了出来,并呈现打开的状态。
解烟渚日常是个极有条理的人,绝不会让东西随意摊在旁边。并且,姜恩眠非常确定,放在箱子里的两把手术刀,现在仅剩一把。
这么晚了,解烟渚独自出去,还带着手术刀干什么?
姜恩眠浑身发凉,换上裤子急忙去外面找。
时间进入后半夜,其他嘉宾和工作人员都在帐篷休息,周围只能听到风的声音。
担心惊动其他人,姜恩眠手电也没开,凭借主观性的想法,他顺着爬山的那条路往里找。
白天感受不到的阴森恐惧,在漆黑的夜晚无限放大。这里唯一的光源,是枝杈间打落的零星月光。姜恩眠按捺不安,慢慢往树林里走。
耳边的风吹得人发毛,连空气都带着些惊悚感。又走了几分钟,在不远处的一棵树边,姜恩眠发现了黑色的人影。
那人背对着他,姜恩眠看不到对方的脸,只有好奇心在心底疯狂作祟。
风声渐止,万籁俱寂。
只有解烟渚的声音划破夜色,分外清晰。是不同于往日的颤抖、无助和懊恼,“为什么不动刀,为什么要停下,为什么不再果断一点,为什么……”
不断重复的声音,随着再次扬起的风,陆续飘向姜恩眠。
恐惧感抵不过好奇心,姜恩眠深呼吸,朝着解烟渚的方向一点点靠近。
自言自语的声音停止,似有似无的水滴声却越来越近。
不详的预感在思维中蔓延,姜恩眠咬牙继续迈进,而后,他停住了。
夜晚能遮住鲜红的颜色,但挡不住不断溅落的滴答声。
手术刀划过皮肤,创面瞬间溢出血痕,顺着小臂一滴滴往下流。
漆黑的夜晚能帮人抵挡对血色的忌惮,但不听话的大脑仍能自行绘制画面。
姜恩眠转到树后,他抱着头努力稳住呼吸和不安。
他是最著名的心外医生,他可以照顾好自己,他能准确判别伤势,并为自己治疗。
即便现在过去,也给不了有用的帮助。这些都是个人隐私,他今天不该找过来,他该忘记所看到的一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风声渐起,树叶飘落。
姜恩眠扶住树干缓缓起身,他踉踉跄跄往回走,一路上都没回头。
钻进帐篷,姜恩眠搂紧兔子,把头埋进它肚子上。他不再乱想,努力把记忆剔除,他闭紧眼,想法设法尽快入睡。
但理想总与现实事相悖,姜恩眠无法平静,他脑海中不断循环之前的画面。
姜恩眠很怕,怕他伤口疼,怕他没带药,怕他会出事,怕他会有更危险的自我伤害行为。
所有的胆战心惊,都在帐篷拉开的声音中戛然而止。
姜恩眠闭紧眼纹丝不动,他闻到了很淡的消毒水味道,是专属于解烟渚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