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年的小地图在原本黑暗一片的地域,点亮了一条近乎笔直的道路。这是从黑荥关到上都的。
上都在黑荥关的西北,但明明往北那么多,上都的冬天却不会比黑荥关更加寒冷。
但是到了距离不远的夕照原后,温度明显下降。
竺年来的第一天,就重新布置了一间营房,之后就一直缩在火塘边,压根不动弹。
二皇子和礼部的官员忙于太后和先帝的合葬事宜,只要他不跑,就没人管他。再说他这个干孙子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也没有人强要他表示什么。
帝后合葬之后,整座帝陵就会被完全封闭,涉及到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其中还有不少工部的事情,必须做到尽善尽美,不能等真的断龙石都落下了,才发现这个不对,那个没送进去。
还有司天监的人,一直在测算这个吉时,那个吉日。
另外还有上都这边的官员和世家,每天都要来。太后的娘家更是来了大批人马。
这部分人出现的原因,除了礼节性方面的考虑之外,更重要的是自从国都南迁之后,上都的重要性直线降低。
跟随南迁的家族的感受不深,但被留下的人却明显感觉得到这种落差。
为了伐月,整个姜国的国力几近抽空。数以百万计的青壮年男丁的死亡,以及由此引发的灾祸,让这群贵族不能再享受以往酒池肉林的生活——人都没了,粮食都没人种,哪来的钱呢?
刚开始他们还以为这种变化只是一时的,等局势稳定下来就好了。
没想到迁都的决定一出,他们这群留下的人,就变成了被抛弃的人。
生活没有保障,虽说卫州在修墙,各地的主要道路在铺平整好走的水泥,但是留在上都的官员,哪里还看得到升迁的希望呢?
二皇子一天天的和一众官员主持各种落葬的事宜,一边还要应付这群心怀焦躁的官员,少不得还有许多人要和他攀亲戚。
他每天都焦头烂额,天天忙到深夜才能入眠,天不亮就又要被人叫起来。
这天他半夜回屋,见屋里头空空如也——竺年不在。
他倏然一惊,脑袋也不晕了,直接跳起来就往外面走。
外面竺年的长随在,看到他脸色不对,赶紧问:“殿下,怎么了?”
二皇子看到长随在外面,更加觉得不对,厉声问:“年哥人呢?你守在这里,不知道他跑了吗?”
“我跑哪儿去啊?大半夜的,这么冷。”竺年懒洋洋的声音从二皇子身后传来。
二皇子顿时尴尬地满脸通红,想到自己刚才的态度,又害怕起来。
“啧。”竺年穿着单薄的睡衣,外面披了一件大氅,回到屋里,让长随自己去休息,也不看跟在他身后进来的二皇子,“父皇怎么也不用点心,好好教你们几个?不为人君,也该知道点别的。”
二皇子看着竺年把大氅解下来,抖落雪花,慢条斯理地挂到衣架上,明明只是个背影,却让他有一种抬不起头来的压迫感。
明明是个父皇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竺年却让他有一种面对父皇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