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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多少吧,能提前准备一点总是好事。”竺年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这炕坐着真累。”

徐伶赶紧上来扶了他一把,像是没看到他诧异的眼神,笑容谦卑:“能有火炕,已经救活了许多人命了。王爷功德无量。”

他想着皇宫大殿中遍布的火龙地道,想着朝臣年年数量惊人的火耗,再想想自己关于年幼时不多的寒冷记忆,心想:竺年明明有那么好的暖和屋子却不能住,非得到这冰天雪地里来?

竺年准备的这些药材,要求的那许多卫生也好、学校也好,难道是为了他自己吗?

他完全可以像别的贵人们一样,两眼一闭,夜夜笙歌燕语。

一个自身难保的质子,管别人的死活做什么?

在升任前,他刚从东萍府回来,知道了火炕的由来,知道了包括东风号和竺年之间的关系。

他原先以为包括火炕在内的那些奇思妙想,多半和其它一些东西一样,都是假托竺年的名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等他真的在银城住了一段时间,真正和竺年相处,明明相处的时间不长,竺年也没有对他拉拢,但他就是有一种:这才是贵人应该有的样子。

贵人的贵重,不在于本人出身的高贵,应该是来自于他们的作为值得让人尊敬。

竺年不知道徐伶在想什么,带着他一起打了一套舒展为主的拳,相互比划了两招,看到外头二牛被一个御林军架在脖子上疯跑,感慨:“亏得咱们坊里头住的人少,小孩儿就这么一个,不然得吵成什么样?也不知道城里怎么回事,好像突然就多了许多小孩儿。”

徐伶笑了笑:“王爷大概没关心过。医馆现在住院最多的就是临盆的妇人。我听在医馆做事的稳婆说,今年城里头一个孩子都没有死,也没有妇人生孩子死的,连没做好月子落下病根的都少了很多。有几个还为了治原先生孩子落下的病根,又再生了孩子,重新好好坐月子的。”

徐伶经常在外面东奔西跑,会几手拳脚,也懂几手医术。

人只有吃得好,身体好,生孩子就容易,生下来的孩子也好。

现在城里不仅有赵夫人这样艺术精湛的女医,有稳婆,来专门针对照顾生产前后的妇人;还有赵县令这个精通治疗小儿的。

像他们这种穷苦人家的孩子,本来就皮实,一年到头没病没痛的,个个都长得壮实,哭声都比前头的小孩儿要响亮。

以前有这样待遇的,多是富贵人家的女眷。他从未想到过,在银城这么一个偏远的地方,一些匠户的,甚至是军屯的女眷,竟然也能享受到这样的照料。

竺年还是想不通,但他假装懂了:“我说赵大人怎么每次来我这儿,都连吃带拿的,敢情是小孩儿太多了,哄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