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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出来开门,后面跟着五六个汉子,显然是一家的兄弟。

年纪最大的提了个木桶出来给他:“我们也不管你是打哪儿来的,明天一早就得走。”

“多谢。”竺年大大方方任由他们打量,反身像是从车上拿什么东西似的,随手提起一个小孩儿,“灯可烫,别烫坏了手。”

男人们吓了一跳。其中一个赶紧上前把小孩儿抢到自己身边,照着屁股狠狠拍了两下:“你怎么出来的?欠揍是不是?也不怕白头人把你抓去吃了!”

男人显然是下了力气,小孩儿立刻就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声就像是个信号,院子里一长溜的房子里,陆陆续续传出几道小孩儿的哭声,又有妇人安抚和骂声渐次响起。

竺年听着有些头疼。

他虽然有了一定自主权之后,就开始做各种帮助儿童少年的事情,但是对小孩儿的爱护仅仅停留在给他们写教材布置作业上,其他具体事务都是交给其他专人负责。

他倒是想问问什么是白头人,但眼下这个情况不合适。

男人们显然也不想和竺年多说什么,视线在拳头大小的琉璃灯上停留了一会儿,就带着孩子回屋,把竺年一个人留在院子里。

竺年先把驴子边上挂着的气死风灯拿下来,挂在井边应该是平时用来晾衣的竿子上,然后把车卸下来,搭在门口的石墩上,高度恰恰好能放平,打了水用小火炉把水煮上。

他吹熄了琉璃灯,等温度降下来,才取出里面所剩不多的蜡烛,用细布把灯上熏黑的蜡烛油擦干净。

铁皮炉子烧水飞快,他简单擦洗了一下,就在车厢里睡下。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就起来赶紧洗漱。

早上是妇人们忙着做饭洗衣的时间,竺年就顺手帮着提了几桶水,把厨房的水缸灌满。

和男人们的警惕不同,一家子从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到才刚刚会走路的小女娃,都对竺年很喜欢。

男人们不过晚了一刻钟起来,就见家里的妇人们邀请竺年吃早饭,唬得脸色发白。

竺年也没有一起吃饭的意思,付了昨晚留宿的钱,又买了一些鸡蛋,日头都还没见着就继续出发。

这家人住在村头,他来去都没惊动到村里其他人。

倒是男人们站在院子里的鸡舍顶上,确定竺年离开了,才回去教训:“昨天晚上你们是没瞧见,那灯可漂亮,肯定是一整块宝石做成的。”

小孩儿记吃不记打,昨天晚上还被打得大哭,睡了一觉就完全忘了,得意地抬起下巴:“我昨天差点拿到了!”

然后又被他爹狠狠拍了两下,继续嚎哭起来:“别人家的东西能乱拿吗?老子怎么教你的?能用得起那种东西的人,会是什么身份?万一惹他不高兴了,不是给咱们全家招惹祸事吗?”

孩子他娘把小孩儿抢到怀里:“有事情好好教,怎么总是乱打人?”又说,“那少年郎人可好了,说话带着京城的调子,可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