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叭。老爹你自己也要注意。”
竺瀚还来不及感动,就听他儿子继续说道:“我看二姨夫岁数比你大那么多,还油光水滑的。你已经把自己整成一个糙汉了。我娘比二姨好看,你也不能输给二姨夫!”
这该死的好胜心!
竺瀚沉默良久:“行了,走吧。”
“哦。”竺年跨上一匹牝马,比来的时候靠双脚好多了,能有个代步工具。
他回去不用走回头路,要尽快赶到建立的基地。万幸的是,他选择的基地就在蒲州,距离禁军的营地不算远。这一年来,周围的人搬走很多,冬日里外出的人又少,只要他速度够快,足够谨慎,说不定还能给那群用鼻孔瞪人的禁军老爷们一点颜色看看。
当然,这样理想的场景肯定只能在梦里出现。
竺瀚一个人在夜色中站了很久,一直到一位将领过来劝:“小王爷走了,您也该去休息了。”
“嗯。”竺瀚应了一声,脚步还是没动。
将领没有再劝。他也还没睡,倒不是记挂着什么,只是这些年在战场上落下的后遗症,觉浅。
又过了一会儿,竺瀚才发现他站在身边,还惊讶了一番,告了一声罪往回走:“糕儿还不到十六。你瞧瞧京城里头坐着的那个,十六的时候在干嘛?是背了几篇课文,还是猎了几只兔子?”
接下来的话,将领不用继续听就知道他的意思,顺着他的话说道:“那位长在宫墙之内,半点不知百姓疾苦,自然不能和咱们的小王爷相比。”
他本以为竺瀚会继续从自己儿子如此优秀,却要小小年纪受苦受累,再自责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之类的老生常谈,没想到竺瀚话锋一转,叹息:“糕儿太过心善。以前小打小闹还好,现在……慈不掌兵。”
不多时,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竺年骑马进入山林。
遥远的沃州西郊,一线黑甲骑兵在地平面上形成一道乌云,黑沉沉地像是要把天光遮盖。
早起砍柴的农人扔下手上的东西就跑,被地上冻硬的土块绊倒,磕出满脸的血也不顾,喉咙中发出嘶哑短促的气声:“跑、逃……”
他经过一名已经吓呆了的同伴,像是终于找回了力气,大吼:“快逃!”
五六个农人自以为跑得很快,实际上已经吓软的双腿根本没能跑多远。
跌倒在地上的双手,能够清晰感受到马蹄奔跑带来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