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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着耳朵思考着,摸着河边插的两柄剑。

明尘拔剑,抖为竹杖拄在地上,听她不动,杖尾一扫,在她身上不轻不重地抽了一记:“起来。”

白衣的明尘尊者重新戴上了义眼,看起来和正常人别无二致,漆黑的眼眸似乎正在注视她。只有一只耳朵上悬着玉白的耳坠,领口的项链法器折射出醉人的光,胸前至袖口别上了一条和明符差不多的黑色缎带,手腕一抖,腕上的法器幽幽一闪,转瞬即逝。

程锦朝盯着明尘的右耳出神,那耳饰微微晃动着,把狐狸平静的心绪搅动得波澜壮阔。

另一只耳饰在自己的狐形上戴着,被她扎破血肉狠狠地嵌在那里。

明尘有很多对不同的耳饰,为什么偏偏选这个?是因为瞎子选不对款式?还是这样戴给自己看么?或者,没有什么意思,只是爱戴一只就只戴一只么?

她口干舌燥地望着那渐渐被晒得微红甚至有些剔透的耳垂,不自觉地拉住了明尘的杖尖,手向上挪了挪,眼睛便直勾勾地往明尘脸上望去。

明尘感觉到竹杖被拽住了,却以为是程锦朝坐久了起不来,于是干脆一撑竹杖,伸了一只手,微微弯腰去扶。

她弯腰时,那枚耳饰晃了又晃。

程锦朝哑然,狠狠地晃了晃脑袋,陡然拔高了声音:“尊者!我想好了张弓城的事情怎么说!等您处理过宗门的事情!我从头说起!我可以说得很清楚!”

被她一嗓子吼得明尘猝不及防,轻轻捂住耳朵以免这声音吵到自己。

捂住的一瞬,耳饰在眼前消失不见,狐狸才感觉起伏不定那张狂的血色灵力安分守己了,金色灵力徐徐伸开,缓缓摊平,包围了血色灵力。

她恢复镇定,起身行礼:“尊者,我穿好衣服了,走吧。”

一路上,即便不用程锦朝从旁形容,明尘也听出了宗门的寂寥,往常总有人结伴而行,或是议论,或是嬉戏,总是生机勃勃的。

如今,她除了那单调的风景和盘桓不去的仙鹤,竟不知该描述些什么,一旦知道了那位扶土还是天衡宗四尊者之一,听见的袅袅之音变成了仙鹤的悲鸣。

明尘却加快步子,一路到扶水洞府。

程锦朝心里想着扶火,扶土,扶水,这些人都是郁翎门下,算算辈分,那是第二代弟子。

正在慢慢算着,明尘已经以玉符展示,通禀过,直接迈入洞府。

她随后跟上,越过明尘肩头望见一片苍茫的白,在云层掩映中,一只孤零零的仙鹤在云层中徘徊。她看见几个零零星星行走的弟子,脸上都挂着一层灰白。

洞府坐落在云雾掩映中的一座庭院,院中有几个弟子正坐在下首,上首的中年女子正在平静地说着:“……是为道,你们自己的心,自己的道,与扶土尊者无关,更与定平无关。大道宽阔,纵有一两条被石头阻拦而飞溅到岸边的水,却无法使道干涸,天道漫漫,愿与各位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