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糖把三束洋桔梗摆得整整齐齐,有些疑惑地问,
“这是谁送的?”
裴慕西恍惚一秒,垂下眼睫,轻声说,
“一个比我要痛苦很多倍的人。”
夏糖愣住,抿了抿唇角,没发出声音,只安安静静地站在她旁边,小心翼翼地陪伴着她。
“我没事。”
裴慕西垂下眼,笑,
“其实我已经好很多了,我来的次数,远比这个人要少得多。但我偶尔听到打扫墓园的人说,这束洋桔梗每天都会换新,甚至都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来把花放上的。”
“听起来像是,有个人每天都会过来,给南悦斯送上一束绿色洋桔梗。”
“那你碰见过她吗?”夏糖问。
裴慕西摇头,“没有,我来的次数并不多,每次过来也都是晚上或者下午,没能碰见她。”
“嗯……”夏糖拖长声音,“那姐姐想不想见她?”
裴慕西微微一怔。
见面吗?
她回想起自己那时看到过的明思曼,像一朵正在枯萎的花儿,没了以前的明媚和张扬,却也无法死去,苍白得像是在那场自己压根并没有经历过的车祸里死去,眼底静得仿若死谭。
在南悦斯死之后。
她和明思曼只见过那一面。
便把对方都折腾得不人不鬼,重新撕扯着,将本该好转的灵魂浸入了冰冷的死谭里。
悲观的人最好不要相聚在一起。
否则只会有双倍悲观相撞,带来更加痛苦的折磨。
“还是不见了。”裴慕西轻着声音说,“我们现在见面,对我们两个人来说,应该都算不上是什么好事。”
“这样……”夏糖点点头,温软地看她,“那姐姐有没有想给她说的话。”
裴慕西静静盯着墓碑上的南悦斯,没有说话。
“那就是有。”夏糖猜测着,然后像是变魔法似的,从自己兜里掏出了便利贴和笔,往裴慕西这边塞了塞,
“有想说的话就说说,我想她可能也很想知道你的近况,我猜你可能也很想对她说些什么。”
裴慕西下意识接过夏糖递过来的纸和笔,愣愣地看着,却发现夏糖连装在兜里的便利贴都是小熊。
夏糖没有催促她,只静静地陪伴着她,也没有看她到底要写些什么,然后又凑近几步,把三束洋桔梗调整着,调整到合适的位置。
裴慕西看着夏糖认真又专注的侧脸。
觉着自己心底有什么东西淌了出来,然后在身体里绕了一大圈,温暖又灼热,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兀自从她手上攥着的便利贴上流出来。
她思考几秒。
不由自主地想到一句话,于是在便利贴上写下那句刻在脑海里的话:
【南悦斯那会费尽力气说了一句话。
她说,不要怪自己。
我一直觉得她是给我说的,因为那时她一直看着我,因为当时那里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