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悦斯眯了一会还是睡不着, 偷偷摸摸地瞄她一眼,装模作样地掏出手机,然后静悄悄地打了一通没有被接通的电话。
裴慕西知道南悦斯又认输了,去哄那个矫情又多疑的明思曼,她当时想,幸好她不谈恋爱,否则恋爱谈成南悦斯这样,有什么意思?
可后来每次回忆起来那通没打通的电话时,裴慕西又有些希望当时那通电话是打通了的,她是不喜欢明思曼,她是觉得明思曼不是一个好的恋爱对象,可这并不妨碍她为失去南悦斯的明思曼感到惋惜。
她始终记得,当巨大冲撞力袭来的那一秒,那首《乐园》正唱到那一句:
烟花璀璨一世极荒谬
他朝即使失去没所求(标注1)
下一秒,女声戛然而止,在这突如其来又极为漫长的一秒里,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在耳朵边上回响。
温热的液体从额头上缓慢滑落。
疼,很疼。
她缓缓扭头,看到南悦斯眼神里的惊恐和无力,里面的情绪太过汹涌,汹涌到她在那一刻甚至开始走神。
据说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脑子里会闪过许多生前的画面。
裴慕西猜那一刻,南悦斯应该想到了很多人,裴斯云、明思曼、南西峰、甚至是周湛……应该也想到了很多事,譬如她刚采访回来还没来得及整理的素材;她刚给裴慕西买的生日礼物,一辆敞篷车;她回国之后甚至没能和裴斯云见上一面,因为裴斯云在医院,一夜未归;还有那通没有被明思曼接听到的电话。
所有的一切,全被这场从天而降的车祸打散。
可偏偏,裴慕西是这场车祸的罪魁祸首。
她记得很清楚。
车辆翻涌,南悦斯面目全非,满脸鲜血,眸底的光仿佛也被血淋熄,有血滴落在裴慕西身上,温热,炙烫,经久不灭,汹涌澎拜。
她分不清。
这到底是南悦斯的血,还是她自己的血。
可悲的是,裴慕西当时的意识很清醒。
却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身体上的撕扯疼痛极为剧烈,来自灵魂里的撕裂感仿佛入骨。
南悦斯呼吸粗重,悲哀又绝望地看着她,努力张唇试图发出声音,可又有汹涌的血从嘴里涌出来。
裴慕西想,南悦斯当时应该有很多话想说。
可最后,南悦斯只能说出几个字。
在那样的状况下。
南悦斯仿佛用尽全身的力量,气息粗重,用她冰冷的掌心,捂住裴慕西哭得汹涌的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不要怪……自己。”
偏偏,这是南悦斯说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
南悦斯的呼吸声越来越长,一呼一吸拖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