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糖大概不明白她为什么那阵心情不好,在还在上初中的小孩眼里,放寒假是一件顶天的高兴事,于是每天想了法子逗裴慕西开心,以为她不爱喝苦苦的凉茶就每次替她喝一大半,留一小半给裴慕西祛祛燥,她实在不想喝就再偷偷给她倒掉一点,不过每次都会哄着她喝一口;在外婆家吃到很好吃的糖炒板栗便揣在兜里带回来给她吃,揣在刚买的过冬新衣服里都是热烘烘的板栗味,还要咧开刚换完牙的嘴朝她笑;买不到花椒味的冰淇淋就隔段时间给她带一个新口味的冰淇淋,什么稀奇古怪的都给她买过,用自己的压岁钱和存下来的零花钱……
看不到雪,就要笨拙地给她下一场雪。
裴慕西始终记得。
那天天气正好,阳光明媚,到了晚上也不冷,柔柔的风拂在脸上,是不可能下雪的。
但是。
夏糖扯着她走了出去,不知道到了家门口的哪一片空地,笨拙地从自己的小熊背包里拿出一条丑丑的围巾。
有多丑呢。
丑到裴慕西当时没能认出来这到底是一块围巾,还是无数条毛茸茸的线钩织成的一块布。
嗯,一块布。
直到夏糖费力地踮起脚,然后把那块布围在了她脖子上,缠得她差点喘不过来气,她才发现这是一块围巾。
一块围巾。
可她当时没能反应过来,就被闷在了这块围巾里。
然后眼前一黑。
被柔软的掌心捂住,夏糖在她耳朵边上说,“姐姐,你等会,我有东西给你看。”
裴慕西觉得自己很热,扯了扯那块布一样的围巾,可还是应了下来。
夏糖很忙。
给她围上围巾之后,就一边捂着她的眼睛一边急匆匆地又马上跑到她后边,不知道在做什么,动静有些大。
“你小心点。”裴慕西嘱咐着。
“嗯嗯,知道。”夏糖含糊地应着她,手里动作还没停。
裴慕西还想再说些什么,便听到有某种喷瓶按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下一下喷着。
她下意识住了嘴。
等柔软的掌心松开,视野再恢复明朗的时候。
眼前是铺天盖地的“雪花”,从头顶扑簌簌地落下来,连成一片一片的雪幕,在明亮的路灯下仿若瀑布。
裴慕西猜到,夏糖拿着那种玩具“喷雪”,大概是用自己存了好久的零花钱买的,或者是刚从外婆那儿得来的压岁钱,就站在那个高高的椅子上,在她身后。
为了她下了一场拙劣又天真的雪。
弥山遍野,漫天飞舞,在路灯明亮的光线下摇曳着,其实一点也不像雪,也不像她在海临看到的雪,还只下到她面前的一小块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