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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止是在京城,从前在徐州的时候,两人的关系亦一直是平平淡淡。

江昀青进屋以后没有坐下,而是在温氏前方大约半丈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他没有等温氏做出反应,率先开口道:“你内心再怎么有积怨,也不该把怨发在小辈的身上,何况这么多年已经过去了。”

温氏半晌不语,尔后忽然抬头盯着江昀青看了一会儿,笑容有些冷:“老爷不是刚进京,事务繁多么,怎么没去处理,来见我了,圣上还没宣见您么?”

从外地升迁入京的官员,品级较高者,均要前往禁宫面见圣上,这是多年以来的规矩,一般最迟不会超过五日。

但是这回江昀青入京以后,却迟迟没有得到帝王的宣见,使得先前那般热络贴上来的人少了许多,都开始观望起来,想看看圣上对他的真实态度到底是何。

江昀青面色不改,十分淡然,仿佛并不是什么大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不是圣上谕旨,今生我早已不准备回京城,世间浮华,蝇营狗苟,又有何重要?何况圣上日理万机,何必花费时间在我这等微薄之人身上,便是忘了也实属正常。”

温氏似被他这般态度给瞬间激怒了,声音提高:“你不在意你自己的仕途,可筱月的未来你也不在乎吗?你算得上什么父亲。”

江昀青眼睛微转动了一下,眼眸难得的也沉了一些:“你说的未来,便是送筱月入东宫吗?太子真的是良配?你真的是为她的幸福着想吗?你打算如此做,却有顾及到她的真实意愿吗?这么多年了,本以为你的性子收敛沉定了许多,却没想到,还是没变,总是一意孤行,只在乎自己的想法,而从来不考虑别人的心情。”

温氏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即恨恨看着他:“被迫娶了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很委屈吧,没关系,你也不用憋着,尽管朝我发泄,反正当年的人也都死的差不多了。”

江昀青下意识地捏紧了在袖口中藏着的手,稳了稳面上的表情,没有回答她这句话,而是少见用上了带着淡淡警告的语气:“我不管你怎么想,当年你伤害了他们,如今我不会让你再伤害筱月和秋觅了。”

“如果你当真打算做出什么事,请你先提前想想后果。如今世道不一般了,你也不大可能像从前那般肆意妄为了。”

熟悉江昀青的人都知道,他性情温和,几乎从不为难人,更不会去让女眷难堪,他这般算不上客气的话语,几乎是极其罕见的。

但江昀青自己明白,了解当年往事的人,都会支持他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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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秋觅出了含英殿,便往西走,打算前往不远处的凌霜苑。

那里栽种着上百颗梅树,是宫中梅花最多,也是最集中的地方。

烦忧之时,花叶或可解语,草木或可凝情,她抱着这样的想法,来到了此处。

清冷傲雪的寒梅确实能纾解人烦郁的心情,随着宋秋觅在林间缓缓漫步,映入她的眼中霜华之景,亦让她眉间的微折渐渐地被抚平。

走到一株腊梅面前,见它开得正好,飘香四溢,便多看了几眼,彩笺会意,主动提出要帮宋秋觅剪一支下来,回去插瓶赏玩,她却微微一笑:“这种小事,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于是宋秋觅略微踮起脚尖,伸手向花枝折去,但就在即将碰触到的一瞬,梅枝被旁侧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折走了。

宋秋觅惊讶侧目,但在看清来人是谁后,瞬间沉下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