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问渊语气轻描淡写,仿佛死的不是一个宗室命妇,太子生母,而只是路边的芥草,地上的蝼蚁一般,死了就死了,无关紧要也无人在意。
先前,若不是宋秋觅突然醒来,又想见他,只怕南安郡王妃早已成了他的剑下亡魂,又怎有机会再苟活些时辰?
后来想想,若是直接杀掉,未免太过仁慈,帝王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烈性药物灌她喝下,弃之于荒野,不让任何人接近。
药效发作之时,南安郡王妃自然是烈火灼心,几欲发狂,为了缓解,她跳进了冬日里冰冷的河流,夜里气温陡降,待到早上有人去的时候,已是被冻死在了河中,成了冰雕。
南安郡王妃死后冻僵的脸上呈现脸色青白,面目扭曲的模样,显然在生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但这却并不能使萧问渊的心中生起一丝一毫的波动。
他全部的怜悯,仅剩的作为人类的良心与柔软,已经尽数给了那个小姑娘。
而南安郡王妃正是害她的凶手,对于萧问渊来说,百死莫能赎。
死了?宋秋觅微微一怔,虽然她在问话前,就有了大致的心理准备,也知道南安郡王妃在帝王手中,怕是落不到什么好下场,就算是没了性命,也不足为奇。
但如今骤然听到一个不久前还鲜活的生命,却猝然消逝,甚至她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听到,就好像世上从来不存在这个人一样,不由得还是有些恍然。
她本想张口问,是如何死的,但看见帝王沉静中又隐含着锐光的眼眸,嘴唇张了张,最终又合了上去。
总归不是什么好的死法,那还不如不知道算了。
似乎感受到了她此时有些微妙的心情,帝王展露笑颜,一扫方才室内一瞬的沉凝,仿若春光驱散了寒意。
先前放在她下巴处的手指又挪移到了她的颊侧,顺着她的下颌,一下又一下轻轻地刮蹭着。
帝王眸中墨色凝结,染着轻笑:“你要知道,无论是谁敢动你,朕都会让他们付出他们无法承受的代价。”
“而你,不需对此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他们做了坏事,自然是罪有应得,朕不过是代天行事,便是真有罪孽,也是算在朕的身上。”帝王的语气懒懒散散,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似是在开玩笑,又似乎是认真的。
宋秋觅被这乍泄的春光险些晃了眼,又因他摩挲在自己脸上的手而顿生痒意,耳朵尖都红了起来,咬着唇道:“圣上在说些什么呢,什么罪孽不罪孽的,您是真龙天子,有谁比得上您尊贵,龙气护身,便是上苍也不敢任意施罚,何况您所做所为又有哪处不是顺应天命,维护人间法纪?”
她伸手虚虚一晃,作势要用手指抵住他的唇,本来只是一个虚拟的动作,好告诉帝王不要总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却没想到或许是因为卧于床榻太久,又时常靠着床头,导致此时身子陡然直起前倾的时候,居然平白一软,宋秋觅来不及发出惊呼,便眼睁睁看着自己向前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