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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秋觅最后一句话暗指的是萧祁,他与她青梅竹马,因南安郡王府和国公府的长辈渊源,自幼一起长大,他曾向她许下过无数动听的誓言,但最后实现的,却寥寥无几。

“圣上,妾身是真的很感激您。”她饱含着最真挚的心,说出了这句话,说话的时候,她抬首,深深地注视着萧问渊。

萧问渊第一次面对她这般灼热的眼神,甚至觉得脸都有些被烫到了般,竟隐隐有些承受不住。

从前面对过尸山血海,修罗炼狱般场景也依旧面不改色的他,此刻竟微微侧脸停顿了一番,才重新转首回来与她对视。

望进她如秋水般碧波荡漾,清澈见底的眸子,他难得地觉得喉口有些干涩。

帝王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心绪,被宋秋觅三言两语撩拨起来,反而更加杂乱了。

被她如此珍而重之地感激,本来,他至少也该生起一种名为高兴的情绪的,但此刻心中却并没有找寻到喜悦。

反而有些略微的烦闷,闷闷地堵在胸口,他似乎隐隐想从她的口中听到别的什么话,但她又偏在那里,不再说了。

喉结滚动了一下,帝王垂眸而下,刚欲说些什么,只听宋秋觅再次出声:“先有香草美人,君臣得宜的典故,后有请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的名篇千古传诵,妾身幼时诵读时,还颇有些不衤糀解,是什么能让他们这般敬仰主君以至于不顾生命,如今算是明了,士为知己者死,不过如此。”

她的声音平日里纤美动听,清脆悦耳,此时却染着浓重的情感,甚至带上了点颤音,说到一半的时候,还差点没接过气来,停顿了一会儿。

宋秋觅微微地斜倚起身子,用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拉住了萧问渊的袖口,因着话语间说得激动,都没注意在其间握上了他的手,萧问渊没有动弹,她便也没有发觉,一直握着。

她手心的热意很是滚烫,就好像风寒发热的人一样,顺着两人相接的皮肤,往萧问渊身上传导而去,帝王的手心被她烫得发热,心里的一半亦是相同的温度,但另一半却像是被放在寒风中置了一夜一般,冷得惊人。

“妾身细细想来,当时冲上前去,当是本能反应,妾身脑子里还没有回转过来,身子却依然先做出了抉择,或许圣上您有众多人在暗处随同保护,但在当时的妾身的眼里,您就是孤身一人,暴露在危险之中。”

“您若想问妾身那时候有没有想到后果,其实是没有的,妾身无亲无故,父母均已长眠地下,世间早就没了什么留恋之物,若说先前所谓求生之行,不过是不甘负我之人逍遥快活,也遗憾于未见少年时渴慕的世上的诸多风景,但妾身能有这些机会,能报复他人,都是依托于圣上的出手相助,若是没了圣上,其他自然是无根之萍。”

“妾身从来都很清楚,妾身的新生,来自于圣上,于是,便是将性命身家都托付给圣上,又有何惧,热血该为值得之人洒下,而不是虚伪之人。许多人或许畏惧圣上天威,觉得您喜怒无常,深沉莫测,但在妾身看来,您却是妾身所见过最重诺之人,内心的真诚滚烫,亦不输于任何人,只是向来不轻易给予他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