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人呢?”

“我与副将在水中困了七日,趁敌军不备,借机潜入军营,还治其人之身,以火烧粮草,带领余兵突袭,最终险胜。”

寥寥几句,足以见刀光剑影般的凶险。

陆明钦说完这些便止住话题,“如今时辰不早了,阿鸢该睡了。”

他将她完完全全环住,宽大的掌心始终未离她的手,其间的温热恍若火点,层层将她包裹、缠绕。

陆明钦未说的是,他能逃出且反将一军,全赖着副将作伪装,那些人以为他身死,才一时松懈,让他有机可乘。

他眼睁睁看着副将在他面前活活被烧死,心中却想着若那是他、若是他死了,阿鸢又该怎么办。

他总说不会放过她,即便是死也要她作陪,到头来真到这一步,却还是不舍。

他这样的恶人,死后怕也没什么好下场,但他并不怕,陆明钦从不信来世,他从不去想、甚至不稀罕什么生生世世在一起。

他只在意眼前之人,只想要这个她,记得他们所有过往、不论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哪怕爱也好恨也罢,这样的纠缠,他始终甘之如饴。

他一向聪明,知怎样骗她,用怎样的态势对她,会让她心甘情愿落入他的怀抱,但他不愿,那终究不是他。

阿鸢向来爱的是那道风光霁月的影子,可他陆明钦不是,他早已坏透了,从根子里烂到发黑。

他不甘心从始至终的伪装,刻意在她面前展露出些许本性,可迎来却是畏惧与厌恶,到后来沦落到戴上面具也被放弃的地步——

那便恨他吧。

爱恨皆痴缠,陆明钦知道他们二人之间横亘了太多,谢府的事他原算不上无辜,可若是连这些都被摘去,她怕是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那样,倒不若让她恨他。

太子为了鼓舞士气,宣布于滨州登基,封号昭,自称为帝,剑指盛京。

这一对峙,便是两月。

两月来双方都在争先恐后招兵买马,新帝性情柔善,可在时局之下也不得不屈服。发布缴文后,朝中又派了巡吏强制征人入伍。

盛京离滨州近极近,两方兵马大小摩擦不断。一次寻常的口角之争中,讨伐者那边新上任的校尉伤重而亡,讨伐方大怒,率先出兵夺取了临近的城池。

敌方攻势如火如荼,陆明钦都来不及再交代什么,便被推入战场。

谢知鸢带着红芸在街上行走时,处处可见自战场逃窜而来的流民,缩在街头,等着朝中的赈济。

流民无穷无尽,滨州就算再大,也不可能塞下这么多人,近日朝中已在商量封城事宜。

“小姐——”红芸拉着她小心翼翼落脚,“咱们还是回府吧,这些灾民有青州来的,若是沾上疫病就不好了。”

谢知鸢没回绝,顺着她的力道欲往府中去,余光却瞥见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