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钦不知道自己夫人为他各处都找补,正想着让陈大厨再多端些补汤,不然再过些年,他的脸若是发皱,阿鸢都该不肯摸他了。

两人磨磨蹭蹭收拾完,那藏在房檐与远山之下的红日也冒出了头。

陆平轩早早收拾好今日该带的东西,背着个小书带在停南轩廊内等着。

见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小萝卜头乌黑的眼眸一亮,按捺住心中的渴望,克制地唤了声娘。

待温柔的掌心拂过他的头顶,陆平轩满足地嗅着娘亲的温暖气息,这才对着她身后的男人唤了声“爹”。

“怎么这么早就在这等着了?”谢知鸢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有些担忧,“站得累不累?待会儿可是要去爬山的,若是走不动道,你爹定不会背你。”

莫名被指责的陆明钦默然垂了眼。

“不会的,在童学时,骑射一科我每回都是头名。”陆平轩跟在娘亲身边,眼眸里的亮晶晶完全遮挡不住,果不其然,这话一出他又得了一个软乎乎的亲亲。

每月他核验取得好成绩,娘亲总会给他许多东西示以嘉奖,而亲吻便是其中最让他满足的一项。

陆平轩捂住有些发烫的脸,悄摸着看向娘亲右手边的男人,正巧见着了他垂眸默不作声的模样。

几人一面聊一面走,到了马车里头,却又生了事端。

陆明钦专用的马车又高又宽敞,可主位塞下两人已是勉强,若是再要多一人

谢知鸢看了眼儿子,又看了眼夫君,径直坐到了窗牖边的偏座上。

陆平轩与陆明钦俱是一顿,却听见女主人用温柔却又不容置喙的语调道,“你们父子二人也好些时日未好好相处过了,平时不是考校课业便是教导策论,该说些体己话的,免得比之夫子同学生还差些。”

陆明钦想起与某人的约法三章,无奈拎着小萝卜头的后颈衣襟,带着他一同坐了下来。

陆平轩原还有些不愿,可娘亲在边上看着,他又不好表现出不乐意的模样,

——毕竟他在娘亲眼里向来是听话的乖乖宝,况且连身边那往日刁蛮的老男人都妥协了,他更应当听话些。

他想是一回事,坐又是另一回事了。

父子俩往日根本没亲密说过话,除却考校课业外,陆平轩在男人面前最多的也只有放狠话。

小时候不懂事不知克制,说的是“你等着,长大后我定要——”

大了些从他那习得伪装,话头便换成了“爹年岁也大了,又日夜操劳,着实过于辛苦,昨儿恰巧听见小厮他老爹的补药药效极好,可要让孩儿帮您问问。”

可就算是放狠话,那也是去岁时候的事了。

如今他入童学启蒙,行事礼数样样挑不出错处,开口前都需再三考虑,自是不会同从前般口无遮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