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温吞吞的热气盈溢着香气,碧熙将一块烧干了的废碳挑出,抬眸望了眼正座上的皇后。
面容端秀的女子正阖着眼养神,戴着护甲的纤纤玉手压在膝头,即便再雍容华贵的装束,也遮不去眉眼间的温和。
俗话说面由心生,碧熙觉着这话放在娘娘身上正正合适。
皇后样貌算不上出众,可她性子温吞,向来待人和善,碧熙伺候她已有二十年之久,就没看到娘娘急眼过。
即便是从前年少的太子跑来朝她诉苦,女人也只会摸着少年的头,温柔地教导他何事该做,何事不该做。
可就是这样温柔的娘娘,唯独对一人百般冷脸。
外头传来行礼的声音,碧熙眉目一敛,跟着一同福了福身子。
余光中明黄色的衣摆扫过。
“阿沅。”是圣上的声音,这也不知是此月来的第几回,岁岁如此,娘娘每回的态度也都如一般的冷。
碧熙在宫里待了快三十年,原先到了二十五岁该被遣散出宫,但她因担忧娘娘,自请留在宫中,那事发生时,她已在娘娘身边伺候,是知道些密辛的。
好些年前圣上微服私访,未曾想去找了陆夫人,还不慎被镇国公撞见,两人都是不服输的性子,即便对外不露半点风声,可在自家人面前算是撕破了脸皮,最后竟捅到娘娘这儿来。
届时娘娘肚子里还怀着三皇子,知道此事时差点因过于激动而滑胎,就算从鬼门关回来了,她对圣上失望无比,更遑论有好脸色了。
世间男子莫不如此,在你温柔小意时不屑一顾,总在后来才幡然醒悟。
尽管圣上一直解释,可就算没行那档子事,去见了旧情人也是不争的事实,
叶沅性情再温和,可也不是真的泥塑菩萨,她先前妄图从胞妹影子中挣脱出来,未曾想到头来依旧是这么个下场,难免心冷。
圣上知天命的年岁,在大衍历代帝王里,算得上是长寿了。
前些日子太医都跪到娘娘跟前,说是圣上因体内衰塞有早衰之相,恳求娘娘去开解心病,可如今瞧圣上的面相——精神矍铄、器宇轩昂,哪像是身子有问题呢?
下首碧熙还在腹诽,上首夫妻二人不咸不淡聊了几句,圣上像是早已习惯了妻子的冷脸,面上笑意还是未变,
“阿沅,上回朕见你与明钦那孩子的夫人相谈甚欢,便擅作主张嘱咐下边人去同陆府传话,待正旦大典时便将她接入宫中。”
“你想做什么?”叶沅原本无精打采的眉眼顿时犀利起来,她侧眸看向圣上,罕见地将他完完整整放入眼里。
圣上再笑,““阿沅这是什么话,朕不过是看你喜欢那孩子,想让她与你亲近亲近。”
叶沅温和的脸上难免浮现出几丝讽意,“你还不愿收手吗?将人摆弄于股掌之间真有那般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