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男人好似嗯了一声,又吩咐了什么事,他声音低沉带着磁性,又不疾不徐,好听极了,谢知鸢再撑不住,脑袋里的最后一丝光亮都被吞噬。
“阿鸢——阿鸢——”还是那道嗓音,不同于先前的沉缓,反而带着些许焦躁。
身上好像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灼热的呼吸使得每次呼气吸气都好似被火燎过般疼,
谢知鸢费劲地蜷了蜷手指头,勉强将眼皮子掀起一条缝。
眼前的模糊逐渐明晰,倒映出一张熟悉的脸。
说是熟悉也不尽然,目光中的男人眉眼依旧清俊,只是眼底布满红意,眼睑青色沉沉压着,脸侧已生起胡须短碴,落拓的狼狈。
他看见她醒来,似乎很是开心,目光转向一边的人,“崔御医,如今我妻子已醒,是否意味着——”
“陆世子莫急,”那大夫无奈打断他,可语调似乎带着种恭谨,
“尊夫人身子元气早已耗尽,若是以珍贵名草吊着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可如今您这般境况”
他叹了口气,“在老夫看来啊,世子还是尽早为夫人准备后事吧”
后事?
谢知鸢实在是没力气撑住眼皮,她呼吸沉沉地又闭上了眼睛。
怎么就是后事,自己怎么就要死了呢?
随着脚步与挽留等各种声响混杂,一道先前听过的男声响起,
“先前还说什么夫人死了你也跟着一道去,从瑾你该不会来真的吧说句不好听的你莫要怪我,你表妹死了也算不得一件坏事,如今你孑然一身,不是更——”
“滚。”怒意含着无尽悲楚自这一字中尽数散落,平白让人心尖一跳。
谢知鸢长睫微微颤动,耳边又是一阵沉默,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意识想脱离沉重的躯壳却求而不得之时,那道男声再度响起,
“是孤情急之下说错了,我们也都想你小表妹好好的。可如今这副模样你也瞧见了若是你改了主意,孤这边一直都等着你。”
靴履在地上踩过的动静渐行渐远,取而代之的是男人沉重的呼吸,
谢知鸢感知到额前微痒,男人的大掌将碎发抚至耳后,有温凉湿润的触感掉落至脸颊上。
空荡荡的房间里,微光散漫地落下最后一缕,旋即便被乌云吞没,
谢知鸢再度从梦中醒来时,外头已是暮色四合。
她记不太清梦里的情节,只余破碎的画面与残缺不全的感触深印在心中。
许是被褥翻动的声响惊扰了正伏案批折的男人,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侧目望来,“醒了?”
谢知鸢怀里抱着一团衾被,她小声地应了,手指头揪着上边的线头,吸着鼻子道,“我睡了很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