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端坐在谢府平日待客的黄花木椅上,身上着了件再朴素不过的单衣,

谢知鸢脚步并未停,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进,她能瞧见男人的骨节明晰的手压在膝头。

是个很守规矩的人。

他似是听见了动静,微偏过头,露出半张萧冷的脸,

轮廓很深,眉目不自觉拢起。

是长平侯,可是——

他怎会来此?

尽管心中有诸多疑窦,谢知鸢不敢怠慢了他,忙躬身福了福身,

因着招待的是个外男,谢夫人便离得远了些,只在另一头笑着观赏女儿的动作,

这几日下来,谢知鸢对娘亲的目光越发敏感了,此刻僵着身子,半分错处都不敢有。

长平侯微颔首示意无需多礼,他略抬两指,身边立着的管事便吩咐后头站着的小厮们将礼拉了上来。

谢夫人方才同他聊了几句,已知晓来龙去脉,但还是客气地笑道,“侯爷不必如此客气,这是小女该做的。”

谢知鸢原本端秀敛眉,此刻才懵然抬眼,

原来是给她送礼的,想必是经由她的提点,小世子身子无大碍,特意因此谢恩的吧。

若是往日,她必得兴高采烈地收下,可现如今——

多日的修习已磨平女孩的棱角,谢知鸢自诩为大人,再不能像以前那般跳脱,是以微微笑着道谢。

长平侯今岁不过而立之年,他相貌清隽、气度沉稳,声音也很是好听,

“谢夫人、谢小姐无需多礼,今日喻某来是想请聘姑娘为本府的医师。”

此话一出,谢知鸢的眼睛霎时亮了,可谢夫人脸上的笑意瞬间僵在嘴角,“长平侯有所不知,小女于几日前与陆府定下亲事,如今正是待嫁之身,不好再出府——”

她语意一转,“况且阿鸢她学艺不精,若是叨扰了小世子,那就是谢府的罪过了。”

长平侯却一派镇定,想必早对谢府“攀上”陆府这等震撼到大街小巷的传闻有所耳闻,他指腹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稳声道,“谢夫人有所不知,承蒙太皇太后的恩赐,喻某府上的医师全出于宫中,对小儿身上的毒袖手无策,”

“这便罢了,可此毒需配以针灸,民间倒是好找,可小儿——”

长平侯眸色微沉,“自他娘离世,他便不喜人靠近,如今又遭歹人残害,更是怕生,那些大夫都无法近身,更遑论医治。”

谢夫人听到此处,脸上的笑已消了个一干二净,那边长平侯已落了最后一句话,“所以喻某恳请谢小姐能救小儿一命,事后长平侯府必有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