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站在不远处,遮住一隅月光,皓光撒在挺括的肩上,好似剑出鞘时的那一抹冷晖,

他手里还握着盏风灯,随着轻提起的动作,清隽的眉眼逐渐明晰。

不知是否因着身处暗处的缘故,眼眸莫名黑沉。

见到了来人,谢知鸢心里头那些因不可闻的怅惘霎时散了一干二净,反而无可避免地狂跳起来。

她想欢呼雀跃跑到表哥身边,将自己投入到他怀中,但绣鞋只轻轻挪动两下便顿住,不自觉涌上的羞涩还是让她停在原地,只垂首不好意思地唤了声表哥。

他走近了些,女孩位于他的下首,背后是小片波光粼粼的月池,她轻轻缩了缩鼻尖,男人身上甜酒与清冽混杂的气息借由晚风渡了过来。

“怎么一个人在此处?”

话音方落,陆明钦便到了她跟前。

极高的身量与宽阔的肩膀挡住月光,落了的大片阴影将她牢牢罩住。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得有些发乱的发尾,语调也是被月浸透的温和,

“今夜见你没怎么动筷子,是饭菜不合胃口?”

谢知鸢摇了摇头,她抬眸借着男人手里的那盏风灯打量他,

陆明钦平日惯常着沉冷色调的深衣,倒少有如今日这般张扬的服饰,暖光将绛色衣领处的纹路都照得熠熠生辉,

再往上是微滚动的喉结,

谢知鸢目光匆匆撇开,小声道,“就是觉着,好似做梦一般”

也许明日醒来时,表哥或许就不见了,宛如话本子里的月下仙人,种种不过是她臆想出来的。

做梦?

陆明钦轻笑了下,这笑声在静默的夜里过于突兀,谢知鸢扁着嘴抬眸瞧他,

男人带着笑意,与眼底跳动的灯火夹杂在一块,却显得有些奇怪,

好像,好像是有些吓人

谢知鸢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她想起好久好久以前做的梦,

梦里的表哥每日都很奇怪,也会用现如今这种眼神望着她

她揪着裙上的宫绦,长睫不安地轻颤,

她在想什么?

陆明钦止住笑,脑海里满是方才女孩怅惘的模样,那种无法抑制的晦涩便不由自主泛上来,

他垂了睫,原本覆在她头上的大掌忽地向下,

细软的后颈在指腹间略滚动,他的指尖带着夜晚的凉意,

谢知鸢被他捏得吃痒,眼眸都弯起来,才嘟囔“表哥你做什么呀”,就对上男人的眸,

风灯随着男人垂落的手滴溜溜地转,他脸上的阴影也落至眸底,眼神明明灭灭,似波澜诡谲又似风平浪静。

她忽地哑了声,周遭便只剩灯随风的窸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