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道,“太皇太后会喜欢你的。”
“我早已说过,你最佳的选择便是娶了元和,”老妇人不紧不慢碾了下佛珠,手背处满是岁月留下的皱痕,睁眼时,睿智精明的黑眸锁在身前雾青色身影上,她只是停顿片刻便继续道,“可你偏偏挑了个毫无用处的丫头。”
话语里明明是恨铁不成钢的内容,语气却平缓得没有丝毫波动。
颀长挺拔的身影侧了侧身,露出半张清俊的脸,昏暗的烛光跳动在他黝黑的眼底,那里早已卸下了往日的笑意。
“你们以为,他们没有发现吗?”
孟瀛语调舒缓,恍若老妇人说的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小事,
他忽地笑了笑,
“况且,现下我连娶谁,都得听你们的了吗?”
老夫人闭了闭眸,咬牙道,
“一群蠢货,这么轻易就暴露了,多年来布局全部毁于一旦。”
“容珏啊——”
太皇太后再度看向窗前立着的男人。
他依旧不偏不倚地看向她,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上竟出现几分讥讽,全然不是因暴露生起的担忧,好似在落井下石。
她叹气,“这么多年是辛苦了你,罢了罢了,这次便由着你,只是那丫头——你得留意着些,万不能泄露我们的消息。”
孟瀛转脸看向窗外,目光探至深不见底的幽黑。
远处众人的笑闹声越过层层叠叠的枝丫,迫到此处,
在这样的热闹里,他淡声道,“那是自然。”
谢知鸢在席间吃了一半,就被一个端酒上来丫鬟叫去了四世堂。
去的路上她紧张得直冒冷汗,心也扑通扑通的,可她实在是想多了。
她原以为太皇太后定会严苛地盘问,可不曾想她居然温柔得堪比她娘亲,
从四世堂出来时,她还破觉不可思议,
就这么简单吗?
谢知鸢揪了揪手指头,肩颈胸前犹带着因紧张冒出的冷汗,她带着四喜重回宴上时,发觉人已零零落落走了一半。
她有些疑惑地问了守在原地的婢女。
“许是去赏湖景去了,”那婢女躬身开口道,“孙府的湖景是盛京一绝,往日不对外人开放,今儿贵人们或许是要瞧瞧这个热闹。”
谢知鸢点了点头,想着自己也无事,便央着这位婢女带自己前去她所说的碧环湖。
夏日即便在夜里,也是亮堂堂的,恍若白日的光未散尽,又通通来到了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