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那只金乌不安地啄了啄他的手,扑腾着翅膀唤道:“爹爹,小十他”
“嘘。”帝俊竖起手指,横在唇前,“从现在开始,不要提他的名字,也不要试图感应他或者呼唤他。不光是你,你们都是。”
他抬手将六号金乌压在掌下,顺手rua了一把他的小肚子。
金灿灿的金乌饼僵硬了一瞬间,委屈地叫了一声。
“那,娘亲和姨妈她们呢?”小七跳出来大声问道。
帝俊冷酷道:“爱就别提。”
“噢。”说着又蔫了几只金乌。
旁边的太一看着不忍起来,有心想劝两句,脑中又盘旋回绕着隔壁陛下的一笑一叹:“没了哦,全没了。”
“艹。”他不觉低声骂了一句。
帝俊偏头瞧了他一眼:“怎么了?”
太一一手掩着面,绝望道:“我想起难过的事。”
“理论上说,为兄应该安慰一下你。”帝俊又低头观察起河图洛书来,“只是我怕我们想的是同一件事。”
“算了。”太一抹了一把脸,“我坚强。”
太一背着手绕着小金乌们转了一圈,终是叹息一声,把他们挨个关进了小黑屋,并且贴心地设置好了时间,保证直到量劫结束前,他们没有一个能出来的。
小金乌们挣扎得很凄惨,动手的太一很难过。
虽然太一很难过,他还是动了手。这是一句让人难过的废话。
不多时,万籁俱寂。
太一透过太阳宫的门扉,望着同时高悬于天河上空的日月。星辰无言,亘古不变地驻留在此地。
他又仰起首望了望浩茫长天,忽而道:“我和接引打得有点狠,忘了问水族那位大臣跑回来了吗?”
帝俊回他:“反应还算快,侥幸脱身。”
太一静默了几息,慢吞吞道:“噢,那就好。”
他往回走了几步,站在台阶下,仰头望着坐在上方的帝俊:“哥哥,我这些日子,偶尔会想起过去。”
帝俊顿了一顿,停下演算的笔。一双与他相似的金眸投落下目光。
太一:“我和你,羲和和望舒。相逢于日月之间,共游浩渺群星。自此始知天地浩瀚无垠,并非只有我们兄弟二人。”
他略作停顿,倏忽开口道:“哥哥,你怕吗?”
帝俊低头看他:“怕什么?”
“也许是,怕我们再度一无所有?”太一作思考状,金眸闪烁不定。
“那应当是怕的。”帝俊并未犹豫,自然地回答了他,“只是,相比于「怕」,更多的,却还是「恨」。”
他眼眸微深。
“恨天地不公,吾道难至尽头;恨圣人设局,生生夺吾幼子;更恨此身无能为力,不得脱此劫数。尽此一生,终究是局中蝼蚁。”
帝俊:“甚至,我曾经以为至少你能自局中脱身。你却回来告诉我——你只身陪我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