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定了一下有些激动起来的情绪,冯缓下语气说服他的部下。
“再说我国的策略中,本来就有广派粮食给占领区内塔思克斯饥民以安抚民心这一项,给灾民的粮食再过些天就会送来。只不过,肯定会有很多人支撑不到粮食运到的时候。我们先拿军粮垫上,尽早派发给饥民,就是多救下许多条人命。剩下那三成军粮足够我们等到粮食运抵,到时候就可以取回相应数量的军粮。只要控制住消息不传扬出去就不会有什么不妥。既然军队不会有损失,又能多救人,为什么不做?”
“可动用军粮到底是触犯军法的事!塔思克斯人是我们的敌人啊,犯得着为他们冒这个险吗?”佐拉辩驳道,他实在无法理解将军脑袋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一听此话,冯的怒火陡然飙升至顶点,怒声吼道:“不错,饥民是塔思克斯人。但他们首先是个‘人’!更何况我们战斗的对象是塔思克斯军,而不是平民!只因为他们生活在塔思克斯而不是我们的国家,你就可以袖手旁观地看这么多无辜者遭受这般苦难吗?你的心肠难道是黑色的吗?你连做人基本的良心都没有,怎么配成为凯曼的军人?!”
冯的反应一下子变得这么激动,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冯对佐拉的言论很听不入耳,也有几分是冯把痛心饥民遭遇而生的心火也迁怒到佐拉副将的头上,一并发作出来。
只因一句话就招来将军破口大骂,甚至还以此质疑他的军人资格,佐拉心底自然大是不忿。斥责声引来附近不少人窥看和小声议论,佐拉更觉得大折颜面,连头都抬不起来。虽然不能还口,佐拉低垂的双眼中隐隐闪动着怨毒的凶光,可惜盛怒中的冯茫然不觉。
吼完这几句,冯仍余怒未消,怒冲冲地喝令佐拉等两副将立刻着手放粮之事便径自走了。这件事也就这么成了定局。
冯既已决意如此,手下人也只有照办。佐拉和军中一众部将很快忙碌起来。
在各处设置放粮点,组织饥民排队领取面粉干肉等食物,这些事说起来简单,但既要及时调运粮食,又要维持放粮点秩序,避免出现哄抢,组织者劳累的程度实不亚于打一场战。佐拉一直在各放粮点巡视,直到饥民基本都领到了食物,各自安然散去后才算了事,而天色也早已黑了。
顾不上用晚餐,佐拉就用这一副汗水淋漓、遍身尘土的劳累模样赶去见将军。
当然不是真的忙到连这些时间都没有,而是刻意要让将军看到自己劳碌的模样。
不管背后做得再怎么辛苦,只有让长官知道了,功绩才算落在自己头上。佐拉很清楚想仕途顺利,不仅要懂得如何圆满完成上头交付的任务,更要懂得如何让上头的人明白地看到这一点。
虽说佐拉依旧对被冯狠狠责骂之事怀恨不已,却没忘记自己的前途还是得着落在将军身上。因为放粮的事显然让将军对自己生出不满,现在当然更要加力向将军表现出自己好的一面了。
看起来佐拉的做法确实奏效了。冯见佐拉副将对放粮的事这么尽心,再加上他后来自己也觉得只因一句话就痛斥立过许多功劳的得力部下,确实做得有些太过了,心怀歉意之下对佐拉的态度比平时还要好。察觉到冯态度的变化,佐拉确信白天的事不至于对自己的今后有太多不利影响,终于安下心来。一场纯公务的谈话,两人各怀心思之下竟然谈出一派和乐融融的气氛,倒也特别。
然而一报告完情况,走出将军所在的里间,佐拉身上的冷风立刻将残余的和悦气息冷却下来。刚才为将军没有生出芥蒂而生的欣喜庆幸,忽然在这一瞬间全数转变成了极度的愤怒。
那老不死的!为什么我非得这么在意他看不看得起我?!今天没来由被他痛骂一顿,还得费尽心思地想办法讨他欢心,这仰人鼻息的滋味老子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