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炮转向,瞄准东逃的鞑子,所有步兵炮……”
随着朱祁镇一个又一个的命令,还正与那些尚未来得及退走的哈剌慎部骑兵纠缠的明军士兵们坚决地执行了起来。石彪那柄已经在斧刃上出现了缺口的大斧一挥,兴奋地怒吼了起来:“亲军骑兵营,跟老子冲!”
原本一直没有动静的那两千多的亲军铁骑就像是脱兔一般地纵马松缰,越过了侧翼步兵们放开的口子,举起的战刀,向着那些用后背和马股背面对自己的草原鞑子狠狠地扑了上去……
“告诉尹总兵,包抄过去,别让那些鞑子逃了,其他各镇兵马,随本将杀过去!”脸色铁青的石亨纵马狂奔不停,一面厉声高喝。自己刚刚将那只游荡于战场北方的草原本部游骑扫荡掉,便直杀过来。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只草原本部联军的反应居然如此之快,可以几乎能够用望风而逃来形容他们的迅速。
虽然不甘,但是石亨却很清楚,那些正在与准噶尔部和太上皇的亲军纠缠在一起的六万余的草原本部大军,才是他们最主要的目标。
只要能够把这六万人马中的大半留在这片战场上,草原本部的实力必受重挫,那样,草原上,就再也没有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出现任何的寡头,可以一家独大。
正在奋力与准噶尔部联军搏杀的草原本部联军也很快就察觉到了异状,而看到了那孛来决然的撤离,还有那只与明军纠缠的哈剌慎部骑兵们的溃退。再看到那北方地平线那汹涌夺目的血红,他们的心瞬间凉到了脚板底。
而同样也看到了大明铁骑来援的准噶尔部的士兵们像是被集体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地嚎叫了起来,像疯了一般紧紧地与草原本部联军纠缠在一起,让草原本部想要挣开,却又没有办法撤离这已经成为了可怕陷阱的战场。
阿剌身边的亲卫已然有不少死去,甚至连他那柄锋锐无匹的弯刀上也出现了缺口,可是在这一刻,他的表情狰狞而又兴奋得犹如抓着了猎物的孤狼,他那嘶哑的咆哮声在战场上回荡不停。“格萨尔王永远都会庇护着我们,我们的援军已经到了,孩子们,再加把劲,让这些草原本部的叛逆在我们的弯刀和铁蹄下战栗和哭泣吧,让他们为过去犯下的罪孽,付出应有的代价,为我们那些死去的勇士,你们的兄弟,你们的父亲或者是儿子,向他们复仇!”
“这群准噶尔的疯子!”胸口上的护心镜已然碎成了几块的少师阿罗出目光无比怨毒地再看了一眼那些疯狂的准噶尔部的士兵一眼,第一个勒转了马缰,在他的带领之下,不少的草原本部骑兵们纷纷地扔下了那些与准噶尔部士兵纠缠在一起的袍泽,开始向着东面狂奔,意图在那些红色铁流抵达之前,脱出重围,逃出生天。
可惜,朱祁镇不愿意给他们机会,而石亨他们也不愿意给这些草原鞑子这样的机会,哪怕他的亲军里只剩下了步兵,但是,他们仍旧坚决地挡在了意图东逃的草原本部联军跟前,用他们手中的刀枪,笔直而又勇敢地面对着那些狗急跳墙的敌骑。
朱祁镇身边的侍卫除了钱钟等十数骑之外,也尽数被其派上了战场,与那些犹如洪流一般意图脱困的草原本部联军铁骑撞在了一起。
火炮在这个时候,终于再也顾不上节奏和频率,已然打疯了一般地奋力开火,一枚枚的开花弹越过了阻击的明军的头顶,尖啸着砸落在那些草原本部骑兵那已然溃乱的阵型中,爆鸣开来,一团团橙黄色的火球,总是会带走几条甚至十几条鲜活的生活。
只过了短短的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大明的援军,终于撞上了那土黄色的洪流,就像是一条狰狞而透着死亡气息的血河,砸在了一片黄土所构筑的堤坝上……
……天穹,仿佛那只是一块倒映着血流成河的草原的一面镜子,连同那夕阳,都染成了诡异的血红色,朱祁镇艰难地吐了一口唾沫,接过了那钱钟递过来的水囊,痛饮了数口,方才满足地长出了一口气,将那水囊递还给那肩膀包裹了纱布,却仍旧在浸血的钱钟。
朱祁镇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件奢华而又坚固的铠甲,原本崭新的铠甲上,也出现了几道狰狞的刀痕,甚至还有几处的甲片,都已经被崩飞到不知道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