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游历,可有心得?”太上皇开门见山地问。
众人相互对视一番,便轮流将自己的行程以及所见所闻等都发表了出来,不过自然是经过了不少润色,文采稍好的,一篇口头上的策论便这么出来了。
作为这里辈份最小的,邺婴之自然是最后才开口的,她没有跟别人一样高谈阔论,而是像一个晚辈对长辈的撒娇和闲谈一眼,说她晕船、坐马车被颠得屁股疼,听得太上皇哈哈大笑。
若说前面的人的发言让太上皇很是欣慰,那邺婴之的发言便显得生动有趣多了,不仅是太上皇忍俊不禁,连众人都不得不服气她就跟个活宝似得。
“你说那温善还带你到田里去玩泥巴?”太上皇问。
“不是玩泥巴,是问民间疾苦。”小郡主纠正道。
从前众人对太上皇的印象便是威仪、不可亵渎的存在,可这般近距离地谈话后,才记起太上皇也是一个长辈、亲人。故而小郡主越说越轻松,把许王叮嘱她要恪守的礼仪也忘了。
众人听见她还敢去纠正太上皇的话,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不过太上皇一点怪罪的模样也没有,他们又开始羡慕了。
记录这一切的舍人如实地记录下这一切,待女皇翻看起居注时,发现这一件事,不由得感慨:“爹爹自阿娘薨逝后,便不曾如此开怀了。”更别提前段时间高邮郡王的薨逝,更添哀伤。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邺婴之也并非只说她所遭遇的事情,而是适时地将她的一些对国计民生、民生百态的独特见解发表出来。
太上皇安静地听了好一会儿,才问:“听闻你想入仕?”
“是!”
“准备考进士还是明经?”
太上皇没有把诸科算在内,这也算是一种态度了,而众人联系将诸科废除的呼声越来越高之事,隐约有了猜想。
“婴之不才,自知进士难考,所以选了明经。”
“你倒是懂得取舍。”太上皇笑道,沉吟片刻后问,“你考虑清楚了?”
邺婴之思索了会儿,道:“从前婴之心中并无目标,只觉得过得随心便好,可见到了比我更为出色的人却比我更加努力,便不想再虚度光阴。见贤思齐、择善而从,方能不负此生。”
太上皇颔首,道:“既是如此,那你可得好好考,我让明学士来教导你吧!”
众多翰林学士中,姓明的学士便只有一人,名为明熙,是泌阳伯明旭之子。一般能让这些翰林学士、崇文馆学士、弘文馆学士手把手教学的,也只有备受圣宠的皇族子弟了。
邺婴之无疑从此刻开始,成为了备受圣宠的皇族子弟之一。
第50章 冬至
临近冬至, 诸城内外都喜庆一片。温善接到驿使快马加鞭送来的书信, 眉头终于舒展了些许。
信是小郡主送来的,不过里面的内容却看得出是两个人的措辞,其中一个便是贺顾。贺顾趁着小郡主在温宅晃悠的机会, 与之坐在一起琢磨着如何给温善去信,她借小郡主之手写了家书, 还给她送来了不少冬衣,怕她在淮南道冷着了。
而小郡主则邀功似地说了她间接地帮温家多添了几口人, 温善笑了, 对柏伶道:“用我的俸禄养仆役,倒是她的功劳了。”
柏伶却道:“郡主这是为夫人着想呢, 否则娘子也不想想,这大冷的天里,夫人却也得拿着扫帚打扫,得多幸苦。”
“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孝,也是我这个当主子的不抚恤你们, 回去后,让娘升一下你们的工钱如何?”
柏伶拿着算盘“劈里啪啦”敲打一番后颔首道:“以娘子的俸禄而言, 在多加的几个家仆的基础上再升些工钱,倒也还够。”
温善摇了摇头,笑骂道:“你跟我这么久, 什么都没学会,这算账倒是学的快!”
以温家的家底而言,莫说养十几个仆役, 养三四十个都是不成问题的,毕竟温家除了温善有俸禄以外,还有田租以及朝廷对于宜春郡公的遗孀、遗孤有诸多抚恤的赏赐。
温善想了想,让柏伶研墨准备回信,顺带趁着空暇去备了些礼一并送回去。她本想送些文房四宝给小郡主,毕竟如今她师承明熙学士,在学问上便少不得花时间专研,笔墨纸砚也是少不得的。可想起自己当初送她的那套庆贺她通过宗正寺考试的礼物,被她吐槽了一番的往事,便打消了这种念头。
叶明珠得知她的打算,便道:“郡主身为千金之躯,出身皇室,如今又备受荣宠,要什么没有?唯缺一真心尔!”
温善笑了笑,道理她都懂,可她似乎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后来在街上看见了一枚印章用的石头,觉得这块石头纯净细腻、温润柔和,便买了回去刻了一枚印章送给小郡主,而印章上的字正是小郡主的表字“幼宁”。
除了印章,她还买了几本在洛阳没有的扬州名士所题注释的时务策,希望小郡主能有更多不同的见解。